《梁侍卫的熊先生》 分卷阅读1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1 当梁侍卫掉落山涧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被摔死,当然他一定没死; 当梁侍卫看到大灰熊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被吃掉,当然他一定会被吃掉。 ☆、第一章 1 已经是第三日了吧。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壁,梁青有些昏昏沉沉地想着。折断的左小腿虽然已用身上残破的衣裳简单包扎过了,但显然用处不大。身上其他四处分布数不胜数的伤口他即便有心也无力去顾及了,好在除了断裂的腿骨和可能伤及筋肉的右臂,并没有致命的创伤,一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想起当日的情形,还是让人不忍回首。这一想,思绪便飘得有些远了。 当今天子于中原凰城定都,面朝平原背靠云岭,尽享天时地利人和。西面是漫漫森海,多为诸侯封地,再往西及北便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 西南边上有座小陈山,小陈山下有个不上进的王爷,为人粗犷好客,不拘礼节不争权位,却最喜狩猎,常广邀好友骑马射猎,歇息时便就地摆案设宴,美酒鲜肉好不快意。 而梁青便是小陈山王爷府里的一名二等侍卫,他十岁进了府,十五岁开始跟随王爷四处狩猎,年纪虽轻却思维敏捷,善于巧设陷阱捕获猎物,从不走空,且身手也相当不俗,深得侍卫头领的欣赏,而王爷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直言后生可畏。 十八岁那年冬狩,得益于梁青的陷阱,侍卫们意外捕到了王爷一直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雪鹿。通体都是晶莹雪白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健壮优美的身躯,修长有力的四肢,还有有如王冠的华丽鹿角,宛若下凡受困的神兽般被众人小心翼翼地关在铁笼中抬进来,掀起一片惊叹。 主子盛悦,大手一挥,丰厚的酒食财帛犒劳众侍卫,更是赏了一头猎血给梁青,饶是向来克制自持的梁青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王爷好猎,费心尽力圈了数千亩山头做围场,还派了专人在府内设场驯养猎犬。府内驯养的猎犬可是从千里迢迢的西蛮运送过来的,天生凶猛好战,骨骼强硬,筋肉壮实,身形灵敏,是做猎犬的不二之选,而训犬场以不传秘法训成的猎血就是猎犬之王了。 几年下来,王府里近千头优质猎犬也不过驯出了数十头猎血。府里常跟着王爷打猎的侍卫们谁不是做梦都想拥有一头属于自己的猎血啊!怎奈僧多粥少,大多只能眼巴巴瞧着。 所以此刻被魁梧的训犬师缓缓牵来的高大猎犬勾住了不知多少人的心魂,在梁青眼中,皮毛光滑黑亮身形高大矫健目露精光的猎血要比那只缩在笼子里凄怨哀鸣的雪鹿要美太多了。 此后更是与这头猎犬形影不离,同吃同住,梁青还为他的爱犬取了个名叫欢儿。不过这个不怎么响当当的名字可没少遭其他人唾弃,那么威风凛凛的猎血居然叫这么娘们儿兮兮的名字,简直是暴殄天物。听见这样的话,梁青只但笑不语心中却颇为无奈。 其实叫这名是有缘故的,别看梁青少年老成,不苟言笑,但身为这个年纪该有的热血却也不少,只是相比其他少年更稳重些罢了。原本打一眼见到这头霸气四溢的猎血时就开始琢磨着要取一个不俗的名字。 然而世事难料,早被一出场就散发威武气势的猎血震慑住的梁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在猎场上凶悍勇猛不失狡黠确如其名的猎血,私底下却撒泼耍浑、好吃懒做样样精通,且最喜追扑蝴蝶、蜻蜓这些小玩意儿,欢脱得比幼犬更甚,让梁青很是哭笑不得。 想来这样的活宝猎血在训犬场也是独一无二的异类,训犬师也是看他年轻巴不得借他之手摆脱此等奇葩吧。这样说来,梁青为它取名为欢儿,也着实不算过分了。 而这次的事件便怎么也与犯浑的欢儿脱不了干系。 ☆、第二章 2 话说当日,王爷兴致勃勃带了大队人马开往小陈山的青兰围场打秋狝,正值七、八月的高秋时节,陈古的林子里潮湿闷热得很。梁青抹着汗仔细检查了遍陷阱,藏到隐蔽之所静候佳音。 欢儿紧跟梁青身后,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细长的双眼眯起,偶尔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这番出色的表现引来梁青赞赏的目光,它便轻微晃了晃尖尖的尾巴以示得意。这一片方圆只有梁青与欢儿,其他人早已默契地埋伏在外围,耐心等候梁青的暗示。 梁青静心屏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低低争鸣的夏虫聒噪不休。不待多时,传来咔嚓一声异响,欢儿竖起的耳尖微微一动,不声不响地弓起脊背、探出利爪,蓄势待发。 终于来了。梁青心中暗道,背着手朝后方打了个手势,远远观望着的侍卫明了,悄悄将信息传达开来。众人行动利落娴熟,配合默契,俨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尖锐的嘶鸣划破天际,紧跟着是梁青清脆的哨音,猎物已中套。侍卫们按照指示快速行动起来,一时间鸟飞虫走好不热闹。 一脚踏入圈套的猎物有些惊慌失措,四蹄乱踏却始终挣脱不开束缚,反而拌得一个趔趄却堪堪躲过斜射过来的尖头木枪。胆小的梅花鹿吓得颤了音,哀鸣着颠了起来竟让它挣断了绳索,重获自由后慌不择路地狂奔出去。 梁青顾不得反省自责,紧紧跟了上去。此时侍卫们已经完成了包围,虎视眈眈地向圈内逼近。眼见前方被堵,走投无路的梅花鹿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强壮有力的后肢反向一蹬便转身跃起,动作利落,身形优美,即便是捕猎者也忍不住暗叹一声。 只怪梁青追的太急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只觉头顶一暗,抬眼就瞥见了那双形状姣好的脚蹄,情急之下只得抱头横蹿,向旁边的草丛滚去。 就在此时,另一边的草丛一动,闪过一道黑光,纠缠上尚在半空的梅花鹿的脖颈。刚出口的嘶鸣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戛然而止,余留几声不成调的悲鸣呜咽作响。欢儿松开绞进骨缝的利齿,冷眼旁观着猎物慢慢咽气。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果然不愧是猎血啊,一招制敌!那么牛,压根没咱哥们儿什么事了!就是,要是俺也能有一头嘿,那人梁青下的套也是绝啊。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得欢儿差点按捺不住心痒,要不是为了保持身为猎血的气势,那尾巴早晃上天了。而那头滚到一边的梁青,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有些郁闷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欢儿可是越来越会抢风头了。 这已是第五头猎物。依照惯例,完成任务的猎血接下来就可以为自己猎食了。如往常一般,其他侍卫们抬着猎物前去大部队会和,原地只留下梁青和欢儿。人才一走空,欢儿便摇着大尾巴扑了上来,漆黑圆润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哈喇子稀里哗啦的就往梁青衣襟上淌。梁青无奈叹气,将出发前包好的鱼干取了出来。 惯例什么的从来不是欢儿会去理会的,规规矩矩地完成任务已经是它极大耐性的表现了。等欢儿大快朵颐地饱餐一顿后,梁青还要趁集结号响前带着欢儿四处溜溜,这才是欢儿的惯例。 而梁青的奇遇也才要开始。 ☆、第三章 3 几近傍晚,偌大的林子过半都掩进了阴影中。暑气眨眼便退得干净,自脚底升起一股股氤氲的阴凉。血气方刚的梁青也不禁起了一层疙瘩,欢儿却不甚在意,东奔西跑反而乐在其中。梁青抬头看了看时辰,心中盘算着差不多该吹号了,转身就要唤欢儿回去,却哪里还看得见它的身影。四下一寻,只瞧见了一闪而没的黑毛大尾巴,二话不说紧追了上去。 若说较起劲来的欢儿那是梁青拼上半条命也追不上的,只堪堪捕到它时隐时现的背影。不论他如何在身后呼唤都不见被激起猎奇心的欢儿回应,梁青苦不堪言,只得咬紧牙关加快步伐。谁料突然脚下一空,身子便直直坠了下去。脑袋晕眩着还不及回神就砰地一声撞上了嶙峋的山壁,尖锐的疼痛让他几欲吐血。然后又是一阵身体与岩石的撞击,等滚落到地面,梁青已然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梁青躺在地上辨不出时辰,只能勉力看到头顶远处漏下的点点光斑错落在阴暗的山涧内。等恢复了些体力,梁青费劲拖着残破的身躯靠上了山壁,简单打理了一番便气喘吁吁动弹不得,还好滚落时及时用双臂护住了头脑要害,不然后果难测啊。之后靠着石壁上的野草青苔和石缝里渗出的泉水,梁青苦苦熬到了第三日。 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阵阵地发热,合着胃腹处燃起的灼烧感内外夹击着梁青,他咽了咽枯涸的喉头,心下一片惘然。如果今日还未有人前来搭救他的话,这条命怕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只是有些不甘啊,明明前阵子侍卫头领余大哥还拍着自己的肩说等来年他就能进王爷的亲卫队了,多威风呐。 还有秦管事,梁青自幼无父无母,自打进了王府便一直由秦管事关照着,虽比不上父母亲人,却也是用了心的,自己还答应过要亲手挖两支高品相的野人参孝敬他的。 哦,对了,不能忘了最会惹是生非的欢儿,不知道它是否平安,不过如它这般聪慧狡猾,定不会吃亏。只是若它回头寻不到他,不知道会不会伤心。欢儿会来找的吧,不然谁给它小鱼干吃呢。梁青脑子混混沌沌地搅着,意识渐渐迷离。 忽然,静谧的山涧深处响起沙沙的轻微声响,却把梁青半离的魂儿倏地拉了回来,他紧紧盯着那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在喉咙口狂跳不息。不过几息又或是等了漫长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2 的时辰,一个高大的阴影慢慢显现出来,越发清晰。梁青心下一沉,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瞧着朝自己渐行渐近的庞然身影。是了,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这么深的山涧哪会有人来往,没料到自己最后的下场竟是葬身于野兽口腹之中。 这头梁青已是万念俱灰,那边缓缓走来的灰熊却停下了脚步,半天不见动静。梁青疑惑,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发现对方注视的地方竟是自己耗费不小体力布置的简易陷阱,虽威力不大,却能在他熟睡时提前警示,留一线生机。即便受伤,梁青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手艺,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敏锐,这还是寻常野兽吗?等等,不对!阴暗中对方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梁青才惊觉,这是一个披着熊皮的人类! 梁青惊喜万分,直起身子向对方行礼:这位壮士,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不过了,小弟在此地困了三日,还以为不料他话未说完,那人却转身就要离开。梁青心中一凉,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那人就要走远,梁青又急又气,摸到了身边的佩刀,咬了咬牙,声音嘶哑地喊道:壮士,我这最值钱的便是这把刀了,你如果不嫌弃便收了它,只要,只要换我些治伤的药草便好。那人脚步一顿,还不等梁青松一口气又朝远处走去了。 等那人身影彻底消失,梁青才浑身脱力,颓然地倒了下去,一向隐忍坚强,即便受伤等死都未掉一滴眼泪的他,此刻眼眶竟有些泛红了。梁青紧紧锁住眼皮,用仅剩的气力攥住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几欲破开皮肉。 可恶,还不如不曾出现的好!倏地,又无力地松了开去,在手心留下几弯殷红的小月牙。算了,这般不愿多管闲事、冷眼旁观的人也不算稀奇,只是自己命不好遇上了,怪不了谁。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竟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像是有一只庞然巨兽朝自己扑来,一个激灵惊醒,睁开眼又被穿熊皮的高大男人吓了一跳,着实恼火。但扑面而来的属于人类的温热气息及药草的清苦味道却让他莫名的安下心来。 ☆、第四章 4 男人就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脸埋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见梁青醒转便信手将包裹掷了过去。尚还迷糊的梁青呆呆地看着被兽皮裹得严实的包裹砰地一声轻微闷响落到脚边,一时疑惑竟不知如何反应,蹙起眉望向那人。男人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半天不见动静,便又抬起下巴指了指他的身侧。 梁青随那人的目光注意到手边的佩刀,才后知后觉地解了下来抬手递过。男人前跨一步,弯腰接过,一大片阴影便当头笼罩下来,竟将相比较显瘦弱的梁青遮了个完全,梁青甚至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脸。再回神,男人已收好了佩刀举步离开了。 梁青注视着那人沉默高大的背影愈行愈远,开了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情绪颇为复杂,最终也只能目送那人的身影消融在漆黑的森林深处。那人居然回来了,竟真的只是应允了自己那佩刀换草药的交易,这让梁青不知是惊是喜。 伸手扯过包裹,打开一看便是满满一兜草药,大致分类归置了,每株都是新鲜采摘的,且还简单打理过,上头尚沾着沁凉的水渍。 梁青不禁心生喜悦,随手拨拉几下,竟在包裹底下摸出了几颗水灵灵的野果。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向男人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还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波光流转反倒显出了年轻人该有的活泼。 梁青心想,他若是能得救出山,便算承了那人的一个人情。虽说一把王府专铸的佩刀造价不菲远远不是几颗药草、野果可以比拟的,但能在他性命攸关之际搭一援手便是天大的恩情了。可能此后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时,可梁青自认不是薄情忘恩之辈,这份人情总是要记得。只可惜还来不及请教那人的名讳。 收回目光不再多想。野果果肉肥厚鲜美,汁水清凉甘甜,着实解了心头躁火。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梁青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而打理过的草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挑了几颗熟悉的药草简单配置处理一番便重新包扎了伤口,还好山涧下常年湿冷不致于让伤口恶化。虽因右手不便耗了不少时间,但也算大功告成。微凉的药液渗入皮肉内带来的舒适让他不禁喟叹一声。 还有余力的梁青还就地取材做了根简陋的拐杖,看似不甚美观却胜在结实耐用。又重新布置了陷阱后终是乏力,一切也都准备妥当,眼下只等好好歇息待天亮便动身寻路出山。这一夜竟是意外的好眠,许是药草起了作用,伤口不似原先那般火烧似的阵痛;许是那人的出现让他重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梁青醒来时,山涧内还蒙着灰暗湿冷的浓雾。嘤嘤呤呤的鸟鸣随着山风飘来,不知是早起还是晚睡的虫儿沙沙应和着。他侧耳倾听,感受难得的平静澄澈。 直至第一缕晨光破开深锁浓雾的山涧,他才从容不迫地起身,简单收拾好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装进做工粗陋却相当结实的兽皮包裹中,杵着拐杖慢慢向前行去。虽说前路昏暗并不明朗,且艰险难测,梁青胸中却是意气坚定,无所畏惧,心想这总比等死要好得多。 ☆、第五章 5 刚下过雨的山路很是泥泞湿滑,更别说这连羊肠小道都算不上的路了。初入秋的雨纤细绵,却似能扎进肌肤里,冷得刺骨。梁青身上的衣物早在摔下山涧时便残破不堪了,而后更是扯了大半下来做了包扎伤口的布条,如今真真算得上衣不蔽体了。 他在山中已兜兜转转了一天,鞋子磨穿了底不说,连权作拐杖的木枝也生生磨平了一寸。又赶上说变就变的阴雨天,却依然四处打转,毫无头绪。梁青抬起头望天,唇色已然泛白。时辰不早了,若是天黑前好没有着落,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这个夜可不好熬啊。落力咬了咬略显单薄的唇,在齿印边缘硬生生挤出一抹异样的赤色,脑子反倒清醒许多僵硬地提起拐杖,继续朝前路探去。 终是梁青命不该绝,在天色彻底暗下去前穿过了那片竹林,一间低矮的竹屋静静地出现在他眼前。拼尽最后一点体力快步朝那处走去,却在竹屋前不小的空地上刹住了脚步。那间分外眼熟的灰熊兽皮正安静地悬挂在门外的竹廊下,梁青深感意外却也知这是情理之中。能在这种老林中行走自如的本就不多,又能叫梁青碰上的有一个便是莫大的缘分了,再多是不会有了。 许是听见外头的响动,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或是天色不算太晚,里头还未点灯,从一片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果真还是那人。梁青暗道。男人出来后便只是杵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梁青看。梁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瞧,可合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个兽皮包裹了,就这还是人家送的。一时赧然,觉着总不好腆着脸皮去求别人施舍援助。 会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在梁青耳边落下,像一把铜锤不轻不重地击在牛皮鼓面上,沉着有力却不张扬,一声一声似是震得人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下套?不是梁青不自信,在一个能剥灰熊兽皮做衣服的人面前他的这些小手段实在是不够看的。果然男人只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便下了决定:明天晒药草。 言简意赅,梁青心领神会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吃力的杵着拐杖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屋子。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粗略打量一眼,梁青就看到房屋虽然只有一间却还算宽阔。屋中布置简单至极,草草分了两边。一边是挂了满墙的兽皮,堆了一地的兽骨、药草,另一边则是一床一桌,连多余的凳子也没有。 梁青还在心中盘算可以在哪里划出自己的落脚之处,男人抬手指了指靠窗的床就转身出去了。梁青还没明白过来赶忙追了上去,那人已取下挂在竹廊下的兽皮披上了。 他心中诧异更甚却也识趣的没有多嘴,只是迟疑地问了句:这位壮士,不知该如何称呼?熊。丢下一个字不等梁青再问就阔步跨出了院子,徒留梁青在原地独自为难。 熊?也不知是姓熊还是名熊。那叫熊大哥?又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熊壮士?怎么说也是要寄人篱下的,不好这般生分;熊恩人?梁青不禁抖了下鸡皮疙瘩,自己都觉得矫情算了吧,这种事还是明日再作打算吧。 赶了一天崎岖的山路,何况身上还带着伤,梁青实在有些撑不住,仰身倒在床上,一合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连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一概不知。 男人回到竹屋,已是深夜,四合漆黑一片他却能行动自如。进了屋子阖上门才想起什么似得朝床上望去,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冷硬的脸庞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而后个不随手将一大的包裹朝角落丢去。许是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熟睡中的梁青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 ☆、第六章 6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以致第二日天已大亮,梁青饿得实在不行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还没等他彻底醒来,砰地一声又被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砸懵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回床上。 他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颇有气势地挡住门口大半光线的男人,醒了就干活。熊说,话音一顿,又说:先去后面水潭收拾一下。大概背着光,梁青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也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喜悲,只好利落地拣起男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3 人给他备好的衣物向屋后寻去。 虽然男人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梁青也不多问,至少男人不爱说话他还是知晓的。梁青不是个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的人,却也不会鲁莽强硬偏于固执,寄人篱下的觉悟还是有的。 掂了掂托在手里的包裹,底下的那层东西圆滚滚硬邦邦的,些微沁凉透着指尖传进手心。他想,也不全是那样的。 等他七拐八绕地寻到那处从被藤蔓掩盖住的一人宽的石缝里延伸出去的水潭子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果然是个小水潭啊,像他这样的下去两个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吧。 梁青嚼着野果打趣的想着,若是男人那样魁梧的一个就能塞得满满当当的,倒真像个澡盆子了。眼前似勾画出那样的好笑场景,心情反倒舒畅了些。 伸手探了探水温,有些偏凉却不突兀,便很是痛快地除了身上的衣物,背向水潭,双手撑在潭边,发觉右臂还有些吃力便将身子往左手边倾了倾,再把右腿慢慢放入水中,受伤未愈的左腿便搁在岸上。 梁青幼年时就进了王府,自小一直跟着大师傅学武,虽不似他人筋肉虬结、膀大腰粗的,平时看着反而偏于瘦弱,衣服下却是精肉内敛,力量非凡,且头脑灵活善变,一般几人联手都奈何不了他,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王府的二等侍卫了。 此时摆出的这个别扭姿势也没让他有多为难,绷起筋肉的双臂牢牢托住了他的身体,眼见着清澈的潭水一寸一寸自身下漫上,没过了精瘦结实的小腹,停留在宽阔硬朗的胸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这时他的右脚似是踩到了底,便慢慢收回双臂,稳当的站立水中,而袒露在外的左腿牢牢架在地上毫不吃力。 梁青感觉到有水流从右脚面淌过,心道怪不得潭水这般清澈鲜活想来源头不会是地下暗流,不然水温不会如此适宜。这样一想,梁青的脑子又活泛起来,若是能寻到地表的水源,沿着河道就能走出去了。虽然有那熟悉山林的男人在,不过做好两手准备总不会差的。更何况他实在摸不清那男人的脾性也是无奈。 美美洗了个澡,几日来堆积心头的抑郁总算清了干净,梁青很是愉悦。好好拾掇过的梁青也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略显清秀的脸庞因一双不过分粗厚的剑眉平添了几分英气。 潭水滋润后的薄唇红润了许多,形状姣好且唇线柔和。而那对丹凤眼依旧如初见般幽深明亮,只是光彩更甚。换上短袖短腿的粗麻便衣后更显身材挺拔、四肢颀长,裸露在外的肤色如蜜,怎么看都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回到木屋已近晌午。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便径自在屋子另一边拣了些药草重新包扎伤口,心想反正堆了一地暂先取用几颗也不碍事,到时候多做些活补回去就是,这边想着,那边三下五除二就手法利落地处理妥当了。 从地上爬起时刚一转身,差点撞上正好回来的男人,眼神竟有些心虚地飘开了。男人的目光在梁青身上顿了顿,即刻便不着痕迹地滑开,将手里的事物举到他的跟前,抬着下巴偏头指了指竹廊那头。梁青鬼使神差地接过刚断气的猎物,先是瞄到了男人线条刚毅的下巴与喉结,而后才注意到竹廊尽头的简易灶台。 异样的感觉让他不敢多想,赶紧提了猎物,扶着围栏向灶台走去。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男人一直用幽暗的余光目送他一扭一扭地离去,别扭可笑的动作却透着别样的风情。 ☆、第七章 7 王府众人除了对梁青的身手、机智赞不绝口外,都还要夸一声好厨艺。要说他的掌勺功夫有多妙,且看欢儿便知一二。欢儿本就生得高大威猛、气宇非凡,作为少有的猎血,驯犬场自然亏待不了它。 但自从跟随了梁青,它那点青黑如墨的毛皮越发显得油光水亮了,其他猎血站它边上,绝对是相形见绌,这更是助长了欢儿得意忘形的劣性。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了这一遭,也不知欢儿还吃不吃得惯不是他做的食材。摇了摇头暂且将那点凭生的小惆怅丢到一旁,将已经收完汁的野兔肉出锅。虽说深山老林没什么调料,但好在食材新鲜,还有现成的草药做香料,甫一出锅便是肉香四溢,细闻还有药草的清香,对自己的手艺,梁青还是颇为自信的。 只是这菜做好了,可眼下除了一锅一勺,连一只碗筷盆盘都寻不到,让梁青很是犯难。想了想,还是求助屋主人吧。又扶着墙拐回门口。 此时男人正在门前空地上处理皮毛兽骨,梁青站在他身后,虽看不清他的动作,梁青却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利落大气、熟稔自如的。才要开口才发现,昨晚思量一半的称呼此时都还没着落呢,于是又是一阵苦思冥想。 许是站的久了让男人有所察觉,男人便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青年薄唇半启,浓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一眼便瞧出了梁青在犹豫什么。一出声,低沉的嗓音便打断了梁青的沉思,熊。 熊?梁青不由地重复了一遍,见男人点头才明白过来。可这称呼倒让他有些新奇,不能说有多亲昵自然,但也不像是陌生人间的称呼。或者说,更像是一种表明身份的称号。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这个称号却也恰当。 这一打岔,梁青差点忘了正事,赶紧言简意赅地表述了一番他遇到的用餐麻烦。熊听完他的话,难得紧了紧粗犷的眉头,沉吟一会儿才听他说道:先用锅吃。 梁青着实惊了一下,回头想想觉得也实属平常。自称熊的男人常年独自生活于山林中自是不会那般讲究。幸好不致茹毛饮血,还有锅勺让他有余地发挥。 最后两人竟真盘坐在锅前以手代筷将整只肥硕的野兔分食殆尽。熊是早已习惯所以吃的自如,而梁青实在是快饿昏了,即便烫手也舍不得放下。他的胃已经许久未填进这般火热的熟食了,所以此时既痛苦却也享受。 熊看在眼里却不作声响,有意放慢速度,好让饿丢了吃相的青年多抢到几块。终于吃饱喝足的梁青显得有些慵懒,脑子也不似平日的灵活,席地而坐靠着竹栏消了半天食才想起什么似的朝男人望去。 熊已经开始干活了,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大半个侧脸。像是有人用刀比着量尺刻出来的冷硬线条衔接起来却是意外的自然,张弛有度且不突兀。 想了想还是略带紧张地开口问道:那个,熊,今天的菜你觉得怎样?声音不大,熊却听得分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惜字如金地回道:以后你做。梁青的心莫名地雀跃了一下,这算是对他厨艺的肯定了吧?随后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心情打扫清洗了灶台、厨具。熊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男人看梁青忙得差不多了,起身丢给他一包新采来的药草。熊的要求不算苛刻,只要做些初期处理便好。这对梁青来说并不困难,该剥皮的剥皮,该晾晒的晾晒,做得井井有条。偶尔遇上不熟悉的草药,熊便直接扔过来处理好的样本,实在麻烦才会开口指点两句,即便问的多了也不见他面露不耐。 梁青有些得意的发现,熊不过是看着吓人、不爱说话罢了,其为人还是相当和善的,于是越发心安理得起来。自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至于熊到底是怎样的为人,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八章 8 两人一忙便到了日落西山,黄灿灿的夕阳像一场金雨撒进了这片清风摇曳的竹林,落到熊的手心。他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屋取来一把厚重的砍斧钻进竹林深处。 梁青正疑惑着,就听得卡啦一声巨响,林子里炸起一片惊鸣。不消片刻,熊便单手拖着大腿粗细的长竹哗哗地一路扫荡出来。近十米高的竹子散开的枝叶几乎将空地完全笼罩,梁青搬着东西赶紧撤回了竹廊。 熊的力量惊人梁青是能猜到的,但亲眼所见他这般举重若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赞叹佩服。沉重的砍斧落在熊宽大的手里像把玩的刻刀,不过刷刷几下功夫就将多余的枝叶处理个干净。 看着熊行云流水的动作,梁青不禁想到自己身处的这座竹屋就是他这样独自建造而成的吧,果然很强大。梁青眼中的敬佩之色愈浓,男人总能被强大的事物所吸引,好强的梁青自不例外。 熊这头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梁青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光溜溜的竹子躯干已被大卸八块,只有较纤细的那端大半还是完好的。熊提着砍斧一阵咔咔作响,如变戏法般从他斧子下生出一只只惟妙惟肖的碗盆来,稍稍打磨雕琢一番就一股脑全扔给了面露讶色的梁青。 梁青有些难以置信,刚刚那幕就像一只看上去颇为笨重的大灰熊捏着绣花针给他绣了幅锦绣江山图,还满脸不以为意的神情,还真是小看他了。梁青抱起一堆还带着苦涩竹香的碗筷盆盘默默感叹一句便赶去清洗一番。 等梁青回来时竟发现熊还在忙活,且手中的物件已大致成形。材料用的便是剩下的那截小孩手腕粗细的竹竿,虽然还是细长的模样,但看得出有过明显的修整。整个竹身都要圆润许多,相比较粗那端有些改动,看上去更适合抓握,较细的的一端则要锋利些,似乎可以当做武器一般。 梁青仔细看着,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没等他多想,熊已将处理好的东西随手丢了过去。梁青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感是光滑温热的,应该刚刚被男人的手心捂热的,他朝熊点头致意,熊不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4 以为意的撇他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梁青自认不会说什么漂亮好听的言辞来取悦对方,他能做的便是记下这份人情,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对方传达的善意。 修长圆润的竹杖握在手中很是舒适趁手,杵在地上的高度也很适宜,杖身上天然的斑纹似被简单修饰过,显得愈加自然、大方,且又是可攻可守的好武器,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熊精湛的做工手艺梁青算是真切好好领教了,这样的人才竟埋没在深山老林里,实在可惜啊,他一面唏嘘着,一面仍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竹杖。 因着梁大厨的愉悦心情,这晚的饭菜也要丰盛许多,一荤一素一鲜汤,碗筷瓢盆码放齐全,却是熊未曾见过的阵势。新竹的苦涩还未褪尽,混着竹香品味佳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熊一向不露声色的冷俊脸庞上浮起不易察觉的柔软,这让梁青很是自得。心满意足地扫荡了饭菜,等他清理完碗筷、简单洗漱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回到屋里,熊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铜制的灯台,倒上些许素油,捻好灯芯,火石一闪,一豆灯火便亮了起来。忙完这些,熊又如前晚那般披上兽皮隐没进了竹林中。梁青还待细看,那人的身影早已寻不到了。 他突然想,那人会不会就是这片山林的王者,现在正是去夜巡的时候?又自嘲地笑了笑,简直是无稽之谈。闲来无事还是早点歇息吧,看来今晚这床又是他的了。 这一回他起得倒早,屋里屋外寻了一遍才找到正缝制兽皮的熊。见他面上并无疲态便有些疑惑,你是昨晚回来的?梁青问道。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也未抬头瞧他就把他打发去做早饭了,把梁青剩下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之后的活计也如那日般处理药草罢了,梁青有伤在身也乐得轻松。偶尔熊也会拿来些兽皮来让他帮忙缝制,虽然梁青手艺还远不及熊的,但比起一般的粗糙男人要好很多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梁青这样的孤儿更是早早便自立了,打个补丁缝个裤头又哪里会是难事。不过有熊的榜样在先,他就愈发细心了些,总不好差太多了。 ☆、第九章 9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淡自然地过下去了,熊还是每日临晚出门,到第二日梁青醒来时总能在什么地方寻到他。之后便是一日三餐,让梁青打打下手活,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像多个人也不会打扰到他生活的节奏。 再说梁青呢,受了伤的护卫就只能算闲杂人等了,所以他只好努力做好一个称职的大厨或是小工,每日勤勤恳恳只为精益求精。熊总能看到梁青的所有变化,这么说来,生活不全是与往日完全一样的。 梁青自然不会是毫无存在感的人,且这几日看着过得舒适安宁,有件事却时不时浮上他的心头。终于还是寻着机会问了出来:熊,你不用睡觉的吗? 睡。熊回得毫不含糊。 梁青发觉自己问的不太准确,想了想又问:我是说,那你都说在什么地方? 床上。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这却让梁青惊到了,不是很自然的开口:那张床? 这回熊只瞥了他一眼,意味很明确地表示这里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他还能睡哪里。 梁青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自在了,好一阵纠结才慢慢说道:这么说,每晚你都是与我一起睡的? 熊动作顿了顿,却不再做任何理会。梁青看得出他似乎有些误会,有些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倒不是真的介意与男人同睡一处,当日在王府,天气炎热的时候一个屋里的兄弟们都赤胳膊赤腿地席地而眠也算不了什么。 真让他在意的却是熊这么个大活人睡在他身旁,他居然连对方何时归来何时起身都丝毫不察,难道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他的感知已变得这般迟钝了吗? 男人总是好强,更何况还是王府数得上名头的二等侍卫梁青呢?虽说相比熊来说他自觉要不如些,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如此显而易见的退步。 于是这一天,梁青很是沉闷,连带着饭菜也索然无味许多。熊依旧如往常般吃过晚饭,稍作歇息便收拾妥当,披上兽皮潜入夜色。 熊走后,梁青更加无法安然就睡了。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片哄乱,都不知装了些什么。不知不觉突然想到以前打猎下套的时候。 他记得有时候小心布置好陷阱,等上整整一天都不见得会有猎物入网。那时梁青就会像现在这样阖上眼皮,静下心来,呼吸渐渐平稳,好像随时都能沉入梦乡。可耳朵却是异常灵敏的,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轻易捕捉到。 这般想着他的心便真的沉静下来,窗外竹林里啾啾的虫鸣此起彼伏,还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山风带着隐约的幼兽的哀嚎。 一切与从前没什么区别,这样的认知让梁青安心不少。大概是前阵子的遭遇让他的神经过度紧绷了,而后到了竹屋又太放松警惕了些,以致感知迟钝了许多。现在感知的恢复,有些东西回到了他的掌控,好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试着去了解这片竹林以及那个神秘的男人。 竹林的喧闹里传来了隐晦的异样气氛。等梁青发觉时已悄无声息地蔓延至竹屋前的空地。他心中一凛,紧绷起身体做好防备。越是仔细观察越是心惊,对方的气息稳重沉着且控制由心,前进的速度不快却毫不迟疑。若不是被那些淡淡的血腥味暴露,凭梁青的能耐只怕要等那人踏上竹廊才有所察觉。这样强大的敌手令他莫名地兴奋。 吱竹门不加掩饰地被人打开,熟悉的味道合着晚风一股脑扑了进来。梁青这才确信进来的人就是熊。 他还来不及感叹几声,一直安静走到窗前的男人突然发力,掌风如刀当头劈下。梁青避之不及,下意识地抬手就挡。就在同时间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小臂炸开,脑中顿时一片晕眩。 梁青心知不好,忘了右臂还有旧伤未愈。但又不甘示弱,提起右膝朝欺身上前的熊的腿弯顶去。没料到对方竟早有防备,先一步俯身下蹲,使他一击落空。 梁青一击不成化顶为勾,勾住相对力量薄弱的腿弯向前一带。熊却顺势前倾,掐住梁青卸了力的右臂架在了他的头顶,毫不留情的重重压下。 梁青痛得眼冒金星,咬紧了牙关才不致shen吟出声,但向男人后颈砍去的左手却不禁一顿就被男人空着的大手轻松抓住,与右手一起被扣在了头顶的床板上。 与此同时,男人有力的腿也成功顶住梁青的腿根内侧,压迫得他动弹不得。不过须臾间的交锋,梁青便彻底败下阵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梁青瞪着丹凤眼怒视牢牢压在他上方的男人,气势确是凶狠有余,但此刻的不雅姿势倒显得气疯有些**不明,好像刚刚发生的并不是一场生死搏斗。 熊目光深沉地望着身下近在咫尺的俊美青年,即不开口说话也不松手放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着。慢慢冷静下来的梁青耐心地等待着男人的下一步动作的同时,也觉出了些许异样。 这是第一次如此靠近这个男人,好像稍稍有些动作两人的脸就会碰到一起。对方灼热的呼吸悉数喷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触感自面颊蔓延开来,即便梁青有心避让却始终无法阻止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 ☆、第十章 10 熊紧迫的目光让梁青不自觉地与之对视,看到的却是两潭幽暗无底的湖水,有暗流涌动不息。隐隐间似有神秘的光亮在深处闪动,似有若无地引诱梁青慢慢靠近。 就在梁青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吸进去时,男人突然开口了:如果我想做什么早就做了。 低沉的声音蓦地自耳畔响起,砸得梁青一阵发蒙,楞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 轰的一下彻底引燃,奋力挣扎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迟钝,并非怀疑你什么,你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直接打断:你不在意? 嗯?梁青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突然起身,松开对他的钳制,自顾自地走开了。 直到熊收拾妥当回到床边,梁青还有些纳闷,自己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理解有误了?见熊径直走来,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人让位了,毕竟他才是竹屋的主人。才一动身,熊又是抬着下?%drco?????b4朝床里侧一指,梁青下意识赶紧挪了进去,躺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熊上了床却只是面朝梁青盘腿坐下,在黑暗中将手伸了过去。梁青心中一紧,不明就里地盯着男人背着月光的脸。 熊的大手到他跟前就停下了,手。男人的声音似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梁青却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我自己弄点药草就好。 熊却置若罔闻,摊在面前的手不动分毫。无声的僵持不过多时,梁青便无奈让了步,将疼得发麻的右臂交了出去。 熊的大掌一把就将梁青自手腕至指尖整个包裹住了,火热的手心烫得他不自觉往回一缩。察觉到男人的不悦,又马上自觉地将手递了回去。 这一次熊握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取过备好的药酒往他整个小臂上一洒。难以言喻的清凉让梁青忍不住想喟叹出声,随即熊粗糙的手掌便覆了上来。 啊! 还未做好准备的梁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迫出痛呼,熊却毫不留情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5 地控制着不算轻柔的力道一下一下地揉搓着那条修长结实的手臂。梁青咬紧牙关不敢再失态,强忍着那如同被山石滚了一遍又一遍的钻心痛楚。 不过几下的功夫,药酒开始发挥效用。被熊强力化开的药酒慢慢渗进泝rco?????b红的肌肤里,滋润着受伤的筋肉。这个过程痛苦异常,却也让梁青感受到暗疮被逐渐拔除的一丝轻松。 熊厚重粗糙的手掌还在不停歇地揉搓着,与梁青的手臂上的肌肤摩擦到的地方似乎能烧出火来。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的梁青已是大汗淋漓,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右手淌出的汗将男人抓握着他的手掌淋湿了个透彻。 熊却毫无察觉地动作着,抓着梁青的手也没有一丝松懈,这让梁青感觉他那只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好像不似之前那般难受了。 擦完药酒后已是深夜,梁青躺在床上一根指头也不想动弹了,只有脑子还能稍稍转动几下。他还在想,这阵子怕是虚弱了许多,现在不过擦个药酒便耗尽了体力。至于别的什么原因,他不想深究。 昏昏沉沉就要睡过去时,一块湿润的麻布罩上了他的头脸。梁青勉强伸手扯下,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从云端飘来:把汗擦了。有些不耐烦地草草往脸上抹了几下便丢向一旁不再理会。 熊看了眼被甩到床尾的麻布,弯下腰拾了回来,摊在手心就朝已然入睡的梁青招呼上去。梦中的梁青遭受袭击便奋力反抗,无奈早就浑身乏力的他毫无反抗余地,更何况对手还是熊这样的男人,最后只好束手?%drco?????b0?擒,任他施为。 熊从宽阔光洁的额头顺着笔挺秀气的鼻梁抹到圆润挺翘的下巴,抹过颀长的细脖时,小巧却有力的喉结在他的手心滚了一滚,熊略微一顿便伸向了精致的锁骨。 梁青的手脚比起熊的要纤细小巧不少,但略显单薄的精肉里隐藏的力量却让熊也稍惊了一把。就算不是猎豹,也是一只难缠的山狸。而此刻,这是酣睡的山狸卸下了所有防备,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男人的服侍,偶尔还会慵懒地轻哼几声。 熊眯起了眼,锋利的嘴角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很诱人,不过还不是时候。 男人随意擦拭完梁青,收了麻布便向屋后水潭走去。这一去,便是去了半夜,直至黎明。 ☆、第十一章 11 梁青神清气爽地起床后,虽未见到熊,但一想起昨夜的种种就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明白为何一到男人这就会变得那么扭捏不爽快,认真地自我反省一番后再见到刚从水潭出来的男人还是不自觉愣了一下。 利落的刚硬短发还淌着水珠,额发紧贴在耳畔眉边。有潭水润泽过的肤色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样深冷,多了些温和的色泽。魁梧的上躯贲起饱含力量的筋肉,带着扑面而来的气势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 男人坦然自若地接受梁青打量的目光,反而让梁青不能镇定地与他对视,掩饰般轻咳一声别开了眼。熊走过他身旁时丢了颗野果过去,梁青信手接住就塞进了嘴里。不用问他也知道熊肯定已经洗干净了的,他也没什么好讲究了。 这天吃过早饭,熊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个半人高的竹篓,将处理好的药草、兽皮分门别类地归置好,把兽皮搁在竹篓最底层,再将药草一包%drco?????e4??包往上叠。等整个竹篓都塞得满满当当后,披上常穿的兽皮将它背在了背上。 对上梁青疑惑的目光,熊沉默了半晌才道:下山交易。见梁青张口要问,便又补上一句:粮食、盐。 梁青眼睛一亮,颇有兴致地问:我跟你一起去? 熊只撇了眼他的伤腿,梁青只能就此作罢。有些垂头丧气地瞪了瞪左腿,恨其不争。男人不禁莞尔,虽不过一瞬,那带笑的嘴角却让梁青捕了正着,还没能细看,熊压了压盖在头上的兽皮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男人下山后,这一天过得竟有些无趣了。梁青做好了午饭也不见人回来,草草解决后还剩下大半。直至日落西山男人才迟迟归来。梁青总算舒了口气,又觉得自己作态过于矫情,便只朝男人点了点头又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眼睛却时不时向大竹篓瞄去。 这番小动作自是被熊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将沉甸甸的竹篓放在地上,只取出来一大袋粮食与食盐。一直偷偷关注着的梁青不免有些失望,男人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梁青刚入手还是温热的,分量不轻,打开一看却是一个雕工精细的檀木盒子,正中还刻着百韵斋的印记,启开盖子便是扑鼻的糯香,满?rco?????b?一盒精致可人的糕点。 你去镇上了?梁青诧异,青兰围场离最近的城镇都不止一天的脚程,这男人再健步如飞也不能走上一个来回吧。 熊摇了摇头,不是我,他有马。 梁青了然,熊说的那人大概就是与他交易的人。不过为了一盒糕点就让别人专程跑一趟,梁青心头颇为复杂。 说不高兴自然是假的。早在父母还在世时,糕点便是奢侈的很,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祭祖扫墓才有机会分到那么一小块,还要小心地掰成几份,每天尝上一口就回味无穷了。更别说是百韵斋这样的老字号了,那是只能路过远远瞄一眼的份。 后来进了王府,虽吃得饱穿得暖,王爷也豁达阔气时不时赏酒赐菜,可糕点还是少见的,偏偏梁青就好这么一口甜食。 不知道男人是误打正着亦或是心细如发,无论如何这人在梁青心里与别个是不一样的了。要知道他虽喜爱却从未宣之于口,连同铺好多年的侍卫兄弟们都没有察觉到,却被这同住了不过数天的陌生男人一击的中,着实不一般了。 只是感激自是说不出口的,梁青将木盒重新包好放置在床铺里侧,默不作声地接过粮袋、食盐,准备煮饭做菜。熊也不甚在意,好像不过是随手之劳-rco?????c忙活起自己的事来。 直至熊临晚出门,梁青先一步替他取下兽皮看着男人准备妥当离开竹屋。两人皆是无话,却也自然融洽。 梁青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般不就成了服侍夫君出门做活的妇人了?不过若他真是个女子,遇上熊这样的男人嫁了倒也无可厚非。念头刚起便被自己掐断,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第十二章 12 当夜,熊刚进门,梁青便清醒过来。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房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男人又开了门出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带着清凉的湿气在床前站定。 不知怎么梁青回想起清晨见到的那幕,身体莫名地躁动起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而脑中的画面又挥之不去且越发清晰,两难之间让他忍不住想睁开眼睛。 木床忽然往下一沉,男人爬了上来径自在梁青身侧躺下。熊醇厚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梁青瞬间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不过一会儿,男人的呼吸便沉稳绵长,似是已经入睡。 之后都不再有异样,梁青才轻呼了口气。发觉自己又太小题大做了,还是不自在地想与熊若有若无相触的身体往里侧挪动。谁知才刚动了一下,男人突然侧身,长臂一翻搁到了他的腰侧,似整个将他拢进了怀里。 梁青心悸,又进退不得。一边嘀咕着男人到底是醒是睡,一边尽量缩了缩身子。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壮年男子,又能小到哪里去?整只胳膊都抵上了男人异常火热结实的胸膛,还能清晰的听到他脉搏蓬勃有力地跳动着。搁在腰侧的手指虽未直接触碰,可传递过来的温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一夜,梁青睡得很是难捱。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只看到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梁青不禁怀疑,难不成之前那些个夜里他们都是这样睡的,只是他没发觉而已? 前思后想直到晌午吃过饭,他才郑重地开口道:熊,我的伤已无大碍了,一直占着你的床实在不便。说着看了看男人的神情,却一无所获。又说道:其实我打地铺就可以了,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你。等了许久,梁青也没得到任何回复。熊就像压根没有听见般对他期待的目光熟视无睹。 等男人走后,梁青索性自己动手在地上铺了一张兽皮睡了上去。深山中多湿气偏重,到了深夜更是阴冷。何况立秋已过,天气转凉,地上的寒气哪里是一张薄薄的兽皮能抵御的。 于是熊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梁青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场景。脸色一沉,走上前掳起他的后领将人拖起扔到了床上。被这一番动作彻底惊醒的梁青茫然四顾,只看到男人关上房门离去的身影。 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回来,他才意识到怕是自己的作为已经惹怒对方了,忙起身杵着竹杖到处寻找。可四周一片黑灯瞎火,他也不知男人有没有走远。虽然不必担忧男人的生命安危,却实在不想他有所误会而不高兴。 围着竹屋前后来回转了几圈才想起那人可能会在小水潭那处,便借着微弱的月光磕磕碰碰地向水潭寻去。在后山石壁上摸到石缝穿过去后,果然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找到了男人。 熊见到梁青寻来也不做任何示意,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梁青这边还在犹豫,当时只急着找人却没想到找着人后该怎么解释,总不好说你只要不抱着我睡,我就不介意这样的话吧。不管如何还是先认个错的好,很少能在熊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6 沉气息。 才往前走了几步,不等熊提醒,噗通一声就落入了小水潭里。他竟忘了这里还有水潭了,幸而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上来,浸了水的左腿要赶紧重新处理过了。 不假思索地,熊就将梁青打横抱起。梁青惊惶,挣扎着就要下来,男人目光一寒,他只能噤声,却还是觉得不能坦然接受。 石缝小,背着过不去。熊低着声音解释了一句。梁青听出他还压抑着的怒气,便不再拒绝,任由男人将他一路抱回了竹屋。 回到住处,熊先找了套干净衣物让梁青换上。见男人无意回避,房中也未点灯,梁青也不做作,几下除了湿透的衣服,接过男人递来的干麻布擦拭一遍身子便换上了。说来简单,不过右臂不能行使自如,还要避开腿上的伤处,这一番动作还是颇费些功夫的。 熊目不斜视地看着被月光照得分明的轮廓时不时上下起伏着,毫不生硬的曲线明暗不定,勾画出动人的旋律。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梁青疑惑的目光投来才回过神。 点起油灯,不顾梁青的反对径自蹲下身子把他的伤腿按在自己硬实的大腿上,用药酒仔细地擦拭一遍后重新上药包扎。从熊动手开始,梁青倒也老实安分任其动作。处理好伤口后更是自觉地睡到了木床里侧。男人满意地熄了灯躺了上去。这一晚倒没什么特别举动,至少在梁青睡着前确实如此。 ☆、第十三章 13 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身体便恢复了许多。虽然左腿的骨头还未完全愈合,不过手臂上的伤早已无碍,也能帮着熊做些体力活了。怎么说也是王府出身的二等侍卫,总不至于断个腿便要躺上数个月的,当然这其中也有男人药酒的功劳。 自梁青来后,熊总在黄昏时分出门打猎或采集药草,后半夜便能回来。白天多留在竹屋做些简单的处理活计,等梁青的伤处好转后,很多事就转交给他做了。 空闲下来的熊常常会在午后出门一趟,偶尔会带些小玩意回来。有七彩雀的幼鸟、拳头大的琥珀,或是不知来历的蓝色小蛋。起初,梁青还是兴致满满地把玩这些新奇玩意。 久而久之也就不再那么好奇了,能吃的都被做成了下饭菜,不能吃的,若是喜欢便丢进床头的檀木盒里,不喜欢就随手扔在了竹林里。男人却始终乐此不彼地一样一样往回捡,全然不顾梁青的委婉抗议。 把最后一块胸脯肉抹上厚厚一层白盐腌好,梁青伸手敲了敲空荡荡的土罐,里面只剩下底部薄薄一层粗盐,该提醒熊再下山做次交易了,不然拿什么做菜。 抬头望望天色,男人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他这次又会带什么回来,上次的三腿青蛙味道实在太怪异,亏熊能一口不剩地吃完且面不改色。 梁青心有余悸地想着,就听见竹林外响起了犬吠声,难道熊捡了条狗回来?他还在思量怎么做狗肉比较可口时,那犬吠声已飞逝而来。猛地,梁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一道黑影如箭矢般从竹林的绿影间窜了出来,飞快地朝梁青狂奔而去。梁青也激动地站立起来,连竹杖也不要了。冲出几步将飞扑过来的欢儿紧紧抱住。 欢儿在他怀里扭着蹭着,又是舔又是叫的,忙得不可开交。梁青被舔得满脸口水也浑然不觉,一人一犬当真上演了一出主仆情深,而随后赶到的熊也被彻底遗忘了。 欢儿啊,怎么这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汪汪! 欢儿啊,你的毛都糙了,是不是没洗澡啊? 汪汪! 欢儿啊,不会是你也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汪汪 一旁的熊不知是听不下去了还是不满自己受到冷落,几步上前一脚踹在了欢儿的大屁股上。 嗷呜!欢儿一声呜咽,夹着尾巴闪到了梁青的身后。 梁青意外了,除了向他讨食才会装乖的欢儿平日里可都是最大爷的,如今被人踹了反倒老实认怂,这实在让梁青很是不敢相信。扭头看去,那狗居然耷拉了耳朵,万分委屈地往他身上拱了拱,梁青哭笑不得。 而男人收回脚,一脸坦然地从他们身边大步跨进了竹屋。梁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有些狼狈的欢儿。 你不会也被他收拾了一顿吧? 呜呜 果然有其犬必有其主,梁青虽不似欢儿这般跳脱,不过却也有其相通之处。 梁青与爱犬多日未见,且又遭了这一趟劫数,艰难重逢之时自要好好亲昵安抚一番。两人一犬这一顿晚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晚饭后,熊意外地没有出门,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主一犬嬉戏打闹。梁青还给欢儿好好洗了个澡,总算去掉了那股直冲脑门的恶臭。 直到临睡时分,一直不做言语响动的男人站了起来,一脚将企图登堂入室的欢儿踢飞出去,关门落锁一气呵成。梁青听着门外传来的砰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响起欢儿的哀嚎,感同身受地吸了口凉气。 熊径自熄灯睡觉,也不管还站在门口的梁青。梁青摸了摸鼻梁,只好跟着摸黑**。 见到了全须全尾的欢儿,梁青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下来。至于是如何让熊找到的,男人只说是它自己突然扑上来的。梁青猜想,大约是熊身上有自己的味道,才吸引来了一直在林子里游荡的欢儿,欢儿一激动就扑上去了。至于后果,看欢儿如今的狗腿样也能猜出一二。 说来也怪,像欢儿这样从王府驯出来的猎血性子向来烈得很,哪里会是收拾一顿就会服输的,更遑论如欢儿这样百般讨好。虽说欢儿本身便是不可一概而论的活宝,但骨子里还是一头真正的猎血。这大概便是熊的特别之处吧。 之后喜新厌旧的欢儿更是直接抛弃了仍在养伤的梁青,直接认熊为主,天天跟着熊出门狩猎,反倒愈发矫健凶悍起来。 如今的梁青竟无法轻易制服它了,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将欢儿困在身下,它仍伺机挣脱让梁青颇为吃力。熊就在一旁看他们半真半假地打闹嬉戏,若有不好的苗头,那倒霉的定是欢儿的大屁股。 ☆、第十四章 14 等梁青腌好一秋天的腊肉腌肉,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没有多余的房间,那些腌肉只好堆了满满一个屋角。天黑得越来越早,夜也被渐渐拉长,梁青也换上了较厚的兽皮外衣。 算算时日,竟已过去了三月有余,腿上的伤自然已经痊愈。虽然早些时候就让熊与那交易的人打了招呼替他向王府传了平安的口信,可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待下去。之前还有个腿伤的缘由,而现在.梁青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好像该走的却又有些不舍。 汪汪!门外传来熟悉的犬吠,梁青甫一拉开门闩就被虎头虎脑的欢儿撞了开来,冒着热气的舌头湿哒哒地就往他脸上招呼。梁青正伸手推它,冷不丁就听欢儿呜咽一声被身后的人扯着尾巴拽了下去。 男人掀下有些湿冷的兽皮走了进来,欢儿腆着脸亦步亦趋。梁青无奈,又是这般场景,偏偏每日都要上演一番。关好竹门,盛上刚出锅的饭菜,竹屋里顿时暖和了许多。 过了立冬,熊就没有再在晚上出去打猎过。男人自说是山上没好东西了,留着明年开春再打。 床上也垫了厚厚一层兽皮,不过原先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只是怕冻着梁青便不顾对方有些薄脸皮强硬果断铺了上去。而熊自己,早些天还热的时候梁青还未在意,等天气越凉越觉得男人是个大火炉了。 天生体质偏寒的梁青手脚总是冰冷,睡前还有些自觉,睡着之后就不老实地贴上去了。熊也随他乐意,不曾将人推开。这反倒让梁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虚得很。 这一晚的被窝也一如既往的暖和,梁青却眼睁睁地睡不着了。 什么时候起的念头呢?居然想一直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每天三顿饭都有人陪着一起吃,虽然那人从不会夸他做的有多好,可他从来都没剩过一粒饭一棵菜,有汤的话也能扫荡地一滴不剩。 自己冷了难受了也会有人在意,就算自己一声不吭,那人也看得明明白白,用他的方式传达关怀。不用担心在这里会无聊寂寞,这林子里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人给自己找来开眼,还有天生活宝的欢儿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怎么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太荒谬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是和那人单独待在一起太久了吧,才会产生这样奇怪的幻觉。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默念: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躁动,熊翻过身将手撑在梁青耳侧,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眸,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阴暗让梁青吓了一跳,回过神有些诧异地望向身上的男人。这样敏锐的直觉,真和野兽一般。就像真的被野兽盯上一样,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想,我该回去了。 声音干涩得吓人,梁青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王府的人也在等我回去,我 谁在等你?男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梁青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凄然。谁在等他?没有人吧,哪里会有人少了他就不行呢?就算没人等也没理由不走啊,心下一横说:我是王府的人,总归是要回去的。你的救命之恩我现在还没能力报答,等来日我. 等来日你就报答得起了?你想怎么报答?熊的语气带着不屑,狠狠地敲击在梁青的胸膛上,让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7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男人见他哑然无语,忽然凑近问道:你想报答我? 梁青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要你这样报答呢?黯哑的声音钻进梁青的耳朵,他觉得有些发懵。下一刻,男人突然压下了身体,火热的气息喷上了梁青的脸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两潭深邃的湖水一点一点吸了进去,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男人宽厚的双唇贴上他略显凉薄的唇时,滚烫的触感像一把火锥扎进了混沌一片的脑中。就算现在清醒也来不及了,双手被扣在头顶动弹不得,双腿也被狠狠压制着,只能任由男人凶狠地碾压啃噬他的唇。 男人**了一番柔软甘甜的双唇,进而探出舌头扫过那排整齐细致的白牙,来回几遍却始终不得而入。 努力试探几次后,忽然起身,松开。男人克制地低声喊道,带着一丝狠戾。梁青却置若罔闻,只管死死咬住牙关,连咬出了血也不自觉。熊深深吐了口气,松开他被桎梏的双手,松开,我不动你。 梁青慢慢松开了牙,一道殷红的血水自嘴角蜿蜒而下。他看着男人起身下床,开了门就这么走了出去。于上次不同,这次熊没有替他关上房门,他也不会再去找他。 欢儿从熊专门为它打造的小窝里爬了出来,望望走远的熊,又看看坐在床上的梁青,颇有些为难地嗷呜一声,最终还是小跑着趴到了床边,有些不安的盯着梁青看。 梁青看到了欢儿眼中的担忧,却伸不出手去安抚它。呆坐了很久,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上身也被从门外灌进来的冷风冻得有些僵硬。于是干脆爬起来穿好衣服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来收拾去,发现这些东西都是从熊这里得到的,就算原属于他的佩刀也早在初遇时抵给男人了。梁青有些恼火,索性随手拣了几件衣服,包些干粮。装着小玩意的糕点盒子也被放进了包袱里,反正给他了就是他的。那根竹杖也是他的自然也要带上。 起初欢儿见他走来走去觉得相当有趣,也跟着四处跑。等梁青收拾妥当了,它也失了兴致,无趣地趴在地上时不时朝门外望去。 梁青见夜还深,山路不好走,便靠着欢儿温暖的身体坐在了地上,还不忘往屁股底下垫了块兽皮。即便如此,被男人看到还是会不高兴的吧。 就着冷风胡思乱想一阵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明亮的天光从门缝下照在了梁青的脚边。见他醒了,被压了整晚的欢儿终于忍不住呜咽哭诉起来,梁青有些内疚地拍了拍它光滑的大脑袋。 ☆、第十五章 15 直到启程的时候,都没有见到熊的踪影。梁青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走得干脆。欢儿似乎察觉到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冲着竹屋好一阵哀嚎,不知是在和谁道别。 这一次出山虽然仍旧无人带路,但好在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身边还跟着欢儿。至于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人,既然不愿出面,梁青就当毫不知情,任由欢儿东嗅西嗅地在前方引路。离开竹屋时空落落的心不知怎么舒畅不少,脚步也显得轻快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大半日,梁青终于赶到了荷花镇。看着行人来往不息,吆喝声此起彼伏,竟让他有一种是在梦境的错觉。心境有些波澜不平,不等好好歇脚,便急匆匆地讨了辆当地的马车直往王府赶去。 车夫一听这人是去小陈山王府的,再看梁青虽是猎户模样的穿着打扮,但人长得却气宇轩昂,想来不会是平头百姓那么简单,忙殷勤地请上车不敢怠慢。 上路之后,这车夫很是能说会道、侃侃而谈,天南地北、奇闻异事简直是无所不知。可惜这位客人神色焦急并不做回应,旁边还有一条目露凶光、默不作声的大黑犬,只好知趣地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赶路。 梁青本就不是活泼的性子,此时又时时刻刻急着赶回王府,哪里还有心情同旁人说笑,只一心觉得这一路的景物走得慢了些。 荷花镇是离小陈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了,想必他们会走到这里是有人有心引导。梁青却下意识地回避这些想法,好像只要不跟那人有关便能心安理得一般。 日头紧赶慢赶还是走到了西山顶上,马车也摇摇晃晃地摇到了小陈山。远远就望到了王府偌大的白玉牌坊,还不等马车缓缓停下,梁青便噌的跳了下来,身后跟着欢儿几步赶了上去。 走到朱红大门前却又停下了,此时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都说近乡情怯了。自他入府到现在,将近十年的光阴,十年的时间啊,怎么不够他将这里在心中刻得深深切切。 可惜梁青的深情切意无以言表,落在守门的侍卫眼中就有些可疑了。几人对视一眼,便排众走出两人一左一右向梁青靠近。梁青见到两个有些面生的侍卫带着警惕向他走来,心中有些不悦但也情知无可厚非,只能暗示蠢蠢欲动的欢儿收敛一些,准备应对来人的盘问。 梁青?可是梁青娃娃?双方还未开口,右侧门一声大喊把他们都惊了一下。 梁青转头看去,还未回话就见一个滚圆的身躯竟意外灵活地飞奔过来,说他脚底生风也不为过。 秦伯,您近来可好?看着眼前这位跑得气喘吁吁的胖老头,梁青眼眶有些湿润了。 秦管事伸出白胖的双手一把扣住梁青略显单薄的肩头,就把滚圆的肚子往他身上撞,还不停地念叨:你这不省心的娃娃啊,可让我着急上火好几天,还以为你真有了好歹,就想着怎么也要给你立个气派的衣冠冢啊。 梁青听到秦伯的声音和肥肉一块儿在耳边嗡嗡轻颤,有些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人,秦管事说痛快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 这一会儿,秦管事又恢复了一副大人的做派,朝那几个侍卫挥了挥手,行了,这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侍卫们看了看梁青,冲秦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那几个是府里新来的娃娃,赶巧让你碰见了,梁青娃娃可别往心里去。秦管事带着梁青往侧门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梁青点点头:晚辈明白的,替王府做事仔细些总是没错的。听他这般说,秦管事很是欣慰,伸手抹了抹两撇八字胡笑着说:就说这些娃娃里我最中意你,懂事听话又吃得了苦。 随秦管事到了管事堂,处理好各项事宜便放他回了住处。每年冬至后,王爷就不再出门狩猎了,府里的大小侍卫们也都闲了下来。 所以梁青一露面,立马被一群大老爷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七嘴八舌的说长问短,逼得梁青与欢儿恨不得挖个地洞躲一躲。半真半假地大概交代了一番,总算将人都打发了。 闹了这么一通,彻底脱了力的梁青连晚饭都没吃就**歇息了。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近晌午时分,等他洗漱好换上原先的侍卫服饰,同院的弟兄们已操练完回来了。 见到梁青气色好转,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拉了人一同往饭堂赶去,唯恐被人占了先机抢了便宜。如此熟悉的场景恍如隔世,也让梁青清醒地认识到,他已经回来了,与那里再也不会有什么干系了。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半分释然的感觉。 没活干的男人都是混日子的好手,何况又是这么一大拨扎堆的血气方刚的糙汉子。解闷排遣的法子更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赌牌、喝酒、划拳自不必说,斗鸡、斗蛇、斗蛐蛐,只要不是猎犬的活物就没什么不能斗的。 梁青的冷淡性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再闹也只是起哄让他应景走走过场就随他旁观去了。梁青只是自律惯了,也从不对别人苛刻。向来这些血活闹腾的玩法他虽不爱参与,却也不介意看着别人玩。 只是以往还能坦然的喧闹氛围,现在却让他觉得有些闹心。可又实在不愿一个人待着,只好压制着烦躁耐心旁观下去。等到天已擦黑,饭堂开了饭,众人这才骂骂咧咧地散了场。而梁青神色间已是掩不住的疲倦。 ☆、第十六章 16 草草打发了一顿,梁青便回房拾掇床铺准备休息。王府的侍卫住的都是通铺,但各个等级也有不同待遇。最低级的侍卫们住的是十人间大房,而梁青这样的二等侍卫,待遇自然要好一些,房间虽不大却只住了两个人,更清净些。 这时梁青正在自己这边收拾着,同住的侍卫二强推门走了进来。眯瞪着眼一看见梁青便裹着寒风晃了过去,迎面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酒气。 二强不知是冻红还是喝醉的红通通的大脸盘子就凑了上来,笑呵呵地问:小梁哥,你咋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你要睡啦? 梁青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压过来的身体,随意地点点头。不过二强对他的冷淡不甚在意,腆着脸又靠过来:嘿嘿,小梁哥你被子铺得真好,给俺也铺一个呗。 梁青手上动作顿了顿,又实在不想跟醉鬼一般见识,顺手也把二强的床铺收拾一番,便不再搭理二强就**睡下了。 刚躺下不久,梁青正想着这被子怎么那么凉,身边悉悉索索一阵响动,那人的手刚碰到他的被角便被暴起的梁青一把扣住手腕,用力一扭就将人摁在了床板上动弹不得,他的声音冷得瘆人:做什么? 二强被压得哎呦哎呦地呼痛,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小、小梁哥,手要断、断了,俺就是想跟你挤、挤一挤。新棉被还没发,天又、又这么冷得慌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8 梁青松了手,有些生硬地回了一句: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说完又重新睡下。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都是大男人,天冷的时候一个被窝里挤挤都算平常。 那样的理由梁青自己说着也心虚,哪里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根本是太习惯与那人一起睡,一朝离开反倒敏感了与别人的接触。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二强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通红的手腕,瞧着背对着他的梁青,寻思着可能是自己太鲁莽,惹小梁哥生气了,忙又开口道:对不住啊小梁哥,俺真不是故意的。俺、俺就是觉着你长得好看,挺喜欢你的,就 那头还在万般纠结的梁青冷不防一听这话,心倏地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过于阴沉的声音吓得二强噤了声,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解释:不、不是,俺不是骂你呢,俺是夸你,长得好,又有本事,不像俺这样又丑又傻,俺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二强啰啰嗦嗦地说着,梁青按了按发疼的脑门,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行了,是我情绪不好吓到你了,抱歉。自己的失态让他有些意外和不安。 那边二强一听这话,顿时就高兴了:呵呵,没事的。俺脑子笨,经常挨骂都习惯了。就是没想到小梁哥你那么好看的人,虽然性子有点冷,没想到发起火来那么厉害,可把俺给吓的。 倦极的梁青不再搭话,只是一直晕乎乎的脑子里时不时地转过好看、喜欢的字眼。 越睡却越觉得冷,好像身上的棉被是用冰做的,冻得他四肢都慢慢僵硬了,可偏偏又不想醒来。就在梁青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冻死的时候,有人带着火热的气息靠了过来。 本该躲开的,可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快哭出来了。如果自己就要死了,那么就在死前放任他一回吧,也放任自己一回。这么想着便主动迎了上去,带着飞蛾的觉悟扑进那火热结实的胸膛。始终彷徨不定的心,就这么安宁了下来。 那人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一贯的沉默。直到他冰凉的手脚都被捂暖。可梁青却觉得越来越热,热得他有些按捺不住,在那人怀里轻轻挣动起来。那人反倒收紧了手臂,死死锢住他不让他动弹。 梁青实在受不了,才想说些什么,男人贴在他耳侧的厚唇动了动: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 ☆、第十七章 17 大火一瞬间便燃起了。从耳畔伊始,沿着脖颈向心口蜿蜒而去。梁青无心阻挡,因为脑子早便化作了火海。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可又偏偏甘之如饴。梁青想,就这样死,他便心满意足了。 摸索着寻到了纵火人的唇,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男人一顿,又低低地笑开了,轻轻的震动从男人身体传到梁青的心口,他只觉得阵阵酥麻。 任梁青毫无章法地乱啃一番,男人伸手扣住了他的脑袋接过主动权。厚唇一张整个包住了他的,又从左到右重重碾压过去。男人的唇并不柔软,还有些干燥,却很有力,好像恨不得将他碾碎。梁青的嘴麻得不行,却无处躲避。 如发泄一般的碾压并不长久,男人伸出湿热的舌头轻轻一舔,梁青的身体如过电般颤了一下。那舌头立马得意地缠了上来,里里外外一处不落地舔舐着,锋利的牙也跟着一起啃咬。梁青想,那人是想吃了他吧。 在唇上耍了尽兴,那舌头偏还不满足,在光滑的齿列上来回轻扫几遍。这次只在牙关处叩了两下,梁青便乖乖张了口。男人的舌头如蛇一般,沿着牙槽钻了进去。口腔内的火热使它更加兴奋,重重几圈扫荡,便寻到梁青不知所措的软舌,带着它一起追逐嬉戏起来。 晶莹的涎水自嘴角滑落,在红润的脸颊上蜿蜒出淫靡的风情。男人将梁青的软舌引至自己的口中含住,一口一口爱怜地允吸着。梁青像被吸了精气,整个身子都软在了男人怀里。 男人的另一只大手趁机毫不费劲地从领口衣襟爬了进去,甫一触到火热的肌肤便像被牢牢吸附住一样。梁青也是轻轻一颤,崩起了精肉,迷离的神智似回附了一些。 虽不似女人那般光滑细致,但软硬适中且饱含力量的触感令男人爱不释手。他顺着分明的肌理寸寸向下,一处不落。 找到了更诱人的事物,男人干脆放过了梁青被**得泛着水光红肿不堪的双唇,转而沿着下巴一路舔咬下来。看到小巧轻颤的喉结,想也不想一口含了进去。梁青瞬间小腹一紧,嘴角溢出压抑的**,喉结抖动都愈发厉害起来,男人舔得却很是愉悦。 那只四处游走的大手也将火点到了前胸。衣襟不知何时已完全敞开,一片春光都泄露出来,两颗对称点缀的茱萸在冷风中微微颤栗。没有任何犹豫地,火热的手掌便整个覆了上去,煨得梁青心口也是一暖。 有些粗粝的手指在柔软的茱萸上不停地揉搓着,没多久便红肿不堪,高高地竖立起来。正啃咬着精致锁骨的男人动作一顿,像被吸引住一样,慢慢俯身张口含住。 嗯梁青蹙着眉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这样的感受太异常了,他有些承受不了想伸手推开男人,却被对方先一步拦住,将他的手拉到身侧慢慢十指相扣。男人力道不大,梁青却挣脱不了,任由男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得到默许后,男人越发卖力起来。这边对柔软一点啃咬拉扯着,那边的一点也用手指捻住,时轻时重地拧掐着。没办法拒绝,梁青只有扭动着腰身试图缓解那股直冲脑门的异样,牙关也要紧紧锁上才能关住几乎脱口而出的**。 而男人空闲下来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地顺着笔挺的脊梁骨不快不慢地往下滑动,划过腰侧时,又引起梁青的一阵颤动。男人得了趣,又是来来回回的几遍,折磨得梁青几欲咬人,这才慢悠悠地抚上了结实的小腹。 锋利的指尖一根一根地细数着排列在下腹的不算浓密的耻毛缓缓向下,小腹中似有一团凭空而生的热气随着男人手指的动作一起游移着。梁青的心整个悬了起来,呼吸也越发紊乱。 哈!毫无预兆的,刚刚还悠闲**的男人突然发难,一把攥住了早已高高扬起的分身。梁青一阵急促地喘息,所有的知觉都不受控制地向下冲去。他自己就像被抛进了云海,被风吹得摇晃不休。 男人宽大的手掌能将小梁青整个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下前头的小眼像上岸的鱼一样不停开合着,还流着万分委屈的泪水。就着顶端淌下的滑液,那只手也开始上下大力撸动,还不时地用指甲搔刮着柱体。 在浪潮里不断翻涌的梁青死死抓住与男人交握的手,强忍着一股股冲击脑海的快意。汹涌的浪潮一波比一波更加凶猛,一波比一波来得急促。 梁青压制不住那头咆哮的野兽,用胳膊死死堵住了嘴。察觉到他的动作,男人手下不停,俯身凑到梁青耳边:松开。如不可违抗的命令,梁青只能忍着泪水臣服。将将松口,便大喊着交代了出来。 睁开眼,天还是灰白的。梁青望着房顶,心神清明。这里是王府,他没有回到竹屋,那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梁青感觉到身下一片黏腻,颓然地闭上了眼。回不去了吧,从他高喊着男人的名字泄出来的时候,就彻底回不去了。 ☆、第十八章 18 梁青娃娃,你可想清楚了?秦管事一脸正色地看向这个年轻俊朗的出色侍卫。 是。梁青神色坚定,也没多做解释。既然下定决心便不会再三犹豫。 哎,可惜了你个好娃娃了。王爷已经恩准了,你可以带着猎血一块儿去。毕竟一个人守那么大个围场太无趣了,既然你的腿落下病根,你们就彼此照应吧。秦管事脸上的油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很是怜惜的叹了叹气,最终还是将盖了戳的文书递到梁青手中。 梁青暗自松了口气,之前跟秦管事提出愿去青兰围场守山时,就一直担心不能将欢儿一起带走,着实两难了一番。 守围场是个清闲的活,只要在王爷不带人上山狩猎的时节守在山上防着外人偷猎就行,除此之外只要待在山上,你爱干什么便干什么,也没个人干涉。所以说这活清闲,可清闲归清闲,常年独自一人守着那么大的山头,很少有人作伴也没有消遣,除了些孤身老头也没人愿意安分守着。 这次,梁青以腿伤落下病根,不能再随王爷进山打猎为由自愿去守围场,众人很是不解,一面可惜梁青年纪轻轻便遭遇不幸,另一面疑惑就算梁青将要退役,但凭他原二等侍卫的名头也有许多安逸合适的退路,何必偏选这么个苦差? 可再安逸舒适没有那个人在又有什么用?梁青已经认命,便不再有退路。带着欢儿在众弟兄的陪同下走出了王府大门。二强还在一旁哭丧着脸自责:小梁哥,都是俺不好,俺不会说话还那么多废话,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了。梁青无奈也只能耐着性子宽慰了他几句,最后看了眼身后庄重大气的王府,便不再逗留毅然上路。 这一路,欢儿的尾巴一直摇晃都颇为欢快,不似前几日在王府的怏怏不乐。梁青好笑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转又自嘲的想只怕他自己也是如此吧。一想到还能见到那人,心情虽很复杂,却也大抵是愉悦的。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梁青有心无视,耳尖还是红透了一片。 有了王府的马车专送,加上梁青的不时催促,不过小半日就到了青兰山脚下。谢过了车夫,一人一犬便徒步上山了。到了山上梁青就犯难了,偌大的山头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9 ,他哪里知道竹屋藏在哪个角落。上次出来的路线也与这回完全不同,这可如何是好。 反倒是欢儿撅着鼻子到处仔细嗅了一番,认准一个方向就奔了过去,梁青不敢分心紧跟其后。在山中兜兜转转到了黄昏,才终于筋疲力尽地看到了熟悉的竹林。 梁青提起精神大步走了进去,心急的欢儿早就蹿了进去。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打鼓,见到那个男人他该说些什么?正冥思斟酌着,突然传来了欢儿的吠声,这叫声让梁青有些不安,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竹屋还是那个竹屋,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清。屋前空地上落叶一片杂乱,好像有阵子没人打理过了。梁青踏上竹廊慢慢走到门前,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他走时的模样,看得梁青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来。这意味着,那个晚上男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熊连竹屋也不回了?是遇上棘手的事情还是受了伤回不来?亦或是因为他的缘故便彻底舍弃了这里?梁青抱着男人平时一直披着的灰熊皮坐在门前思绪万千。 就算要离开总不能连这件兽皮也不带走吧,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还感受到男人的存在过。欢儿依偎到他的身旁呜咽一声,梁青伸手将它搂进怀里。 突然之间,除了欢儿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许都是他亲手推开的。梁青自认是自私的,所以他从不参与赌局,他不会像那些穷途末路的赌徒一般孤注一掷地押上自己的命运。 他没有那份勇气,也不曾被逼到那个境地。他拥有的太少了,不能冒险,只要紧紧握在手里就好。所以他不会输也不可能会赢。 而这一次,他莫名其妙便摔进了那场要以今后一生做赌注的大赌局,盘头很诱人,可他却咬牙逃跑了。等梁青在自认安全的地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可以放手一试时,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原来早在他胆小逃避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场了。赌局就是赌局,没有人会等他回心转意,反正赌徒千千万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他却输得倾家荡产。 梁青自暴自弃地将自己埋进了柔软的兽皮里却还是觉得冷得要命,混乱的脑中怎么也理不出乐观的思绪,连欢儿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全然不知。 这样也好,跟着他实在是可惜了。渐渐昏睡的梁青还在胡思乱想,所以随即而来的温暖他也当只是梦境,大概也只有在梦里那人才会来拥抱自己吧。 要我抱你起来?低沉的重鼓在耳畔震响,梁青猛然抬头,那张梦里不曾看得真切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喉头滚动几番还是只字未出。 男人见梁青呆坐不动,刀锋一般的眉头一皱,双臂用力将他打横抱起几步跨出扔在了床上。回过神来的梁青见男人转身要走,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熊,我来报答你,用你的方式。 ☆、第十九章 19 青宝,可吃饱了?刚上完香的朱玉娘笑着接过梁青手里的小瓷碗,干干净净的碗底,就跟舔过似的。 小小的梁青认真地点点脑袋,还摸了摸吃得滚圆的小肚皮。朱玉娘欣慰地笑,转过身将碗洗净擦干归置到橱柜里。才回头,又发现梁青的半个身子都趴到门外去了。 朱玉娘把人拉了回来,蹲下身子,有些粗糙的双手在梁青新换上的小棉袄上轻轻拍打一番,翠绿的棉布底子与深深浅浅的暗红印花相得益彰。仍可见出些庄丽的泛黄面孔此时倒不再是浅笑模样,她神情郑重,仔细叮嘱道:青宝,跟娘好好拜拜灶王爷,可不许调皮。 梁青不甚明了地应允,跟了母亲向点好香烛的案台走去,小眼神儿却时不时地往门外瞟去。此时,屋外的炮仗已然点起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连带脚下的泥地也跟着节奏微微震动,梁青觉着脚底板都有些发麻。 好不容易给长胡子、胖圆脸的老头磕完了头,看了眼母亲得到首肯,才兴冲冲地奔到了门槛上,踮着脚尖朝街上看去。随喧天的锣鼓声而来的长长的游行队伍才冒了个头便被满脸喜气的大人小孩层层围了几圈。 小梁青有些着急,使劲踮起脚看到的还是数不清的人头,也只能听到震耳的锣鼓和叫好。随后跟来的朱玉娘见状便搬来把高椅,把梁青抱了上去,让他搭着自己以免站不稳当。 这下视野开阔了便什么都瞧得见,梁青瞪大的眼珠里是掩不住的欢快。两排身着红衣红裤红帽的乐人吹吹打打地走在前头,好些个乐器梁青都还不知晓,他认真地记下它们的模样等开学了好去问问先生。 梁青这头还没记全,乐人便脚步生风地走过了。跟着来的是一群戴了面具的人,锅盖一般大小的木质面具涂了鲜艳的粉彩。有笑呵呵的大头娃娃,有立眉怒目的金刚,有表情古怪的黑脸老叟,还有面无表情却阴森吓人的鬼差简直就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看得梁青的心情也跟着面具变换不定。围观的人群里也是或哭或笑,惊叹不绝。 面具们很快便过去了,随后登场的便是高跷长人。梁青最爱看这个,因站得高看得也清晰些,他仍伸长了脖子抬头望去。五六个盛装打扮的戏子模样的人踩在七八尺高的高跷上,挥舞着或玫红或青绿的长长水袖,脚下竟也步履稳健,像在云端起舞的仙人。高跷每行一步,众人都惊呼不已,鼓舞欢欣,喝彩声处处不断。梁青也不自觉跟着鼓掌,拍得小手通红一片。 往后的队伍也都精彩纷呈,看得乡里乡亲们都目不暇接,犹自不过瘾地跟着巡游队伍走。在队伍的末端,梁青一眼便瞧见了学堂的小伙伴们。大家伙儿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金妹儿和银妹儿最是鲜亮,一个粉红一个粉绿,手拉着手儿一蹦一跳地走着。 东张西望的银妹儿看到高高站着的梁青,银铃般的嗓音便高喊了起来:看呐,青宝站得好高啊!金妹儿顺着她的小手望去,另只手捏着帕子掩住小嘴咯咯地笑了。 奔在最前头的郭子一脚刹了下来,转过身子双手叉腰,浓密的眉毛一挑,哪儿呢哪儿呢?小爷我怎么没瞧见? 小胖墩大头罗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来不及吸一吸都挂到嘴边的鼻涕虫,连连朝梁青指去:诺!诺!可不就是哪里啰。 一旁锦衣锦帽的齐少爷不屑地哼了一声,只顾摆弄着脖子上新挂上去的金灿灿的长命锁。 郭子望了半天才找着对街高高站着的梁青,扯开嗓子大声呼喝:嘿!青宝小子赶紧归队,若是耽误了出征唯你是问! 一旁的大人们听了都是嘿嘿直笑,还有人忍不住打趣道:我说,是哪位小将军出的征啊? 郭子小脑袋一扬:自然是威武霸气的小爷我了!大头罗帮着应和,大家又是一场哄笑。 梁青听朋友招呼自己,街那边也热闹得很,眼巴巴地便去看朱玉娘。朱玉娘见他这般可怜,也不好多为难他,揉了揉梁青毛茸茸的脑袋瓜子,轻柔地说:去吧,别忘了早些回家吃中饭。说着便把他从凳子上抱下来。 梁青嘻嘻地笑着喊:谢谢娘亲!话音刚落就奔出门去了,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也不在意,却实实惊了玉娘一把。朱玉娘看着他急急地穿到过街跟伙伴们会和,一起欢快地追着游行队伍的尾巴拐过了街角,才收了目光走进屋子。 ☆、第二十章 20 朱玉娘正在门后取了扫帚细细扫着门前自街上飘来的爆竹碎屑,赶巧遇上了挎着竹篮出门的隔壁邻居张二嫂。张二嫂脸笑得像正月里正怒放的腊梅花儿,哎呦,要我说就属青宝他娘最是贤惠啦。 朱玉娘颔首轻笑,与张二嫂一番恭贺问好,便听张二嫂问:别忙活啦,就这时日,满街都是这劳什子玩意儿,人来人往的走上两步就干净不了。随我一同去庙里上香吧?说着还挺了挺挎在胳膊上用蓝底白花土布盖着的竹篮子。 朱玉娘温声婉拒,说是家里实在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这才打发了热心大方的张家二嫂。等人走远了她才连同随风四处弥漫的硫磺烟气一起关在了门外。 朱玉娘有些疲态地在梳妆镜前坐下,昏暗中从镜子里瞥见一角憔悴的面孔。不知是谁幽幽一叹,如刀似的岁月啊,还有人记得那个巧笑倩兮,温文尔雅的端庄小姐吗?可惜她早已不是那个能让各路才俊拜倒石榴裙的大家闺秀了。 景乐镇的朱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殷实的大户人家,出入往来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风光无限。只是到了朱成当家,虽不说丧德败家但庸碌无为却也不是治家的能手。他还在时,朱府算不上生意昌隆、蒸蒸日上,好在有祖上荫庇倒也太平安稳。 朱成发妻早亡,只留下有一子一女。儿子朱志德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常留恋烟花之地。因其还算规矩,并无出格举动,那朱成向来宠溺便不多管束。 那女儿自然便是朱玉娘,与她兄长不同,朱玉娘虽不以美貌见长,但贤良淑德也是闻名遐迩。未及二八,各路媒人喜婆便差点踏破了朱家的门槛。 然而世事难料,仅过不惑的朱成猝死他乡,自此朱家便变了天。匆匆接手当家的朱志德忽然嗜赌成性,不顾老父尸骨未寒便输光了家产、老宅,最后竟搭上了性命,被赌坊的伙计断了四肢曝尸街头。 尚为豆蔻年华的朱玉娘幸有乳娘相助,早在丧尽天良的朱大少爷将妹妹押上赌桌前悄悄送往了她自己的老家。这之后,朱玉娘便再也没回过景乐镇。 初到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10 梁家庄的朱玉娘万念俱灰,整日愁云惨淡,了无生趣。乳娘无计可施只好随她去了,嘴里却总念叨着可怜可惜。不想不出数日,朱玉娘忽然开明,央待自己如亲人的乳娘为她寻一门婚事。 朱玉娘明白,上天对自己已然不薄,于山穷水尽时指点了一条生路,何苦怨天尤人、无病**,苦了自己也害了恩人。 乳娘尽心为朱玉娘四处奔走打点,磨破了嘴皮子就为了给小姐寻一门好人家,免得她日后受苦。朱玉娘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下,越发感恩。怎奈梁家庄不比景乐镇,算不上大地方,人少地不富的。可庄外人生地不熟,乳娘也不敢贸然托付。 如此寻了一圈也没有着落,急得乳娘食不知味。反倒是玉娘好声安慰,推心置腹了一番,只道她已不是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没那么娇气,能找到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便好。母女二人含泪说了一夜体己话,皆是恋恋难舍。 后来,朱玉娘就遇到了梁世冬。想到这里,玉娘难得露出了羞涩模样,就像回到了当日那般。 那时的梁世冬还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身体壮实有力,虽皮肤黝黑但细看却还是眉清目秀的。性情有些冷淡,不爱说话。听说有人央庄上的名嘴春花媒婆去和他说媒,媒婆整整说干了三壶茶水也不见他吐出半句话来,只嗯嗯了几声就打发了去。气得春花把地板跺得咚咚直响,啐了一口干巴巴的唾沫骂道:我就不爱替这木头疙瘩说亲,看他打一辈子光棍还不笑死我了! 可上门求亲的人还是不少,梁世冬人长得俊还打得一手好猎,虽说没了本家亲戚自身也不富裕,可招来当个上门女婿也是百里挑一的。至于人木讷点,自己姑娘都不在意,家里长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可惜梁世冬却从没有回应,倒让人觉得太孤傲了些。 朱玉娘听了乳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梁世冬的种种,虽乳娘言语间处处不屑,她却是会心一笑,想要见见那人。乳娘拗不过她,只得央了人去请,以为若是碰壁便不做打算,不料那边却痛快答应了。 约了见面的日子,媒婆陪了朱玉娘上了茶楼就看到了临窗坐定的梁世冬。媒婆立刻拉着玉娘过去好生寒暄,梁世冬真如乳娘说的那般只点头做应,而玉娘也没有言语,福了一礼便静默一旁。 席间只剩了媒婆一人一嘴说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直把他俩说成了几世情缘、天作之合。可惜她的良苦用心半天都无人回应,只好暂且歇了旗偃了鼓,跑去楼下解手。 媒婆走后,梁世冬才细细打量起坐在对面的安静女子。虽然媒婆说得含糊,但他多少有些耳闻,都说这位出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是逃难而来的。此时朱玉娘正好也抬起了一直低着的琼颅,恬静姣好的面容上却不似想象中的凄怨哀愁,明朗得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玉娘见梁世冬望来,有些腼腆地抿嘴笑了。半晌,方缓缓开口道:我家原是大户,想来你是知道的。从朱唇里吐出的是温润的细语,如春风拂面,不过既然家道中落了,过去的事也无需再提。现下我已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了。 见梁世冬仔细听着,朱玉娘又道:毕竟没做过家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若不嫌弃容我慢慢学来,相夫教子自是尽力。梁世冬听罢低头细想,而后点头轻嗯一声便没再言语。 那一年夏末,朱玉娘披上了红妆成了真正的梁家庄的人。春花媒婆很是得意,逢人便要夸一夸自己的功绩,虽然她自己也不甚明白自己走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春花口功了得总能分说些道道出来,自然全是她的能耐。 ☆、第二十一章 21 朱玉娘就着烛光理了理鬓发,想了想还是从妆盒里取出了那支四季兰花样的银簪仔细戴上了。这还是梁世冬送给她最好的首饰了,细长的兰叶且柔且韧,纹理精致分明与实物无二,两三片相互缠叠簇拥着素净的一朵花蕊,脱俗清丽。 记得临行前那晚,玉娘安顿了青宝睡下,回头却见梁世冬静坐床沿凝神看她。看什么呢?朱玉娘笑问,他仍不答,只摇了摇头唤她过去睡。知他不想说,玉娘也不勉强,径自收拾了睡下。刚熄了灯合上眼,一旁的梁世冬侧过身来,往她枕下塞了什么物件。 这一夜,朱玉娘始终不曾沉睡过去。不知是枕下的木头疙瘩膈得她不得安宁,还是身边的人气息太过平静。好似脑子里不过一转念,天便微微亮了起来。梁世冬无声无息地爬起来,好半晌都没有动静。玉娘也不作声,好像闭着眼便能与那人对望。 要走的人终究还是离开了,朱玉娘摸着装有银簪的朱红木盒有些怆然。 自两年前梁世冬一行遇上那头发狂的野猪,他负了伤的胳膊便没再好起来。同行的年轻徒弟心存愧疚,也感激梁大哥的救命恩情,便求了同宗的世叔带上梁世冬一道上北行商。梁世冬并未推辞,毕竟青宝还小,也不能苦了玉娘。 算算时日,这是第三个没有与梁世冬一起过的春节了,青宝大概都不记得他爹爹的模样了吧。 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裤,虽不是新扯的棉布,却也整洁利落。取出提前备好的竹篮与香烛,朱玉娘锁上房门便向城隍庙走去。 大年初一最是热闹,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改头换面走上街来。妇人们大多忙着过节的准备,男人们则要悠闲很多,只管往热闹的人群里挤。朱玉娘小心避让着接踵而过的人流,还要注意在脚下蹿动的孩童。若是遇上相熟的,免不了寒暄几句。所以这一路走得相当缓慢、艰难。 朱玉娘一边走一边看竟没瞧见青宝他们一伙,也没从撞到自己身上的小孩那里问出什么来,只好径自进了庙里,想着待上完香再来寻一回。不想自城隍庙出来后便在西街口的钟氏糕点铺一旁石阶上看见了梁青。 穿绿袄的小孩就蹲在店铺一旁,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走近跟前都不易发现。朱玉娘冲他招了招手,梁青没有瞧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只顾望着店里。一有客人走进店铺,他便挺直了腰背满心期待着,等客人出来了,梁青的眼睛就跟着别人手里的糕点走,还不时嗅嗅鼻子,像是能闻出那糕点的滋味。 一向坚韧自强的朱玉娘看着对面的梁青,喉咙里像哽住了石头。连梁世冬当年受伤被抬回来时都能镇定自若的玉娘此刻竟有些无措,都不知是怎么跨过这几步走到孩子面前的。 面对突然出现的母亲,梁青有些慌乱紧张,赶紧站起身来低着头背着手,如同背不出课文等候先生教训一般。朱玉娘这才回神,放缓了声音拉起他的手道:青宝,娘给你买糕点吃。 梁青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母亲,抿着唇却不说话,两只眼倒不停闪着光。朱玉娘心里明了,牵着他就朝糕点铺走去。出来的时候,梁青的两只小手捧着包了糕点的手帕,裂开的小嘴怎么也闭不上了。 朱玉娘看得心疼,她一直骄傲自己的孩子懂事知理,想着身为她的孩子不论贫富自当如此。却忘了青宝终究还是个孩子,现在还是个爱玩爱闹爱淘气的年纪,自己大概还是太严厉了些。 ☆、第二十二章 22 得了糕点的梁青与母亲作别,又转回城隍庙后院去寻金妹儿他们。先前是猜拳作了盗贼,怕被小官兵们找到才不知不觉走远了些。这会子大概除了他其余盗匪都已伏法了吧,这样想着脚步便更快了些。 回到城隍庙,梁青前前后后绕了几圈都不见他们的踪影,好生觉得奇怪。约好了玩到晌午才散伙,怎么现在就不见人影了?难不成郭子又想到新游戏了? 梁青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头绪,心想一会儿说不定他们就回来了。于是吹了吹台阶上的尘土坐了下来,小心地自怀里取出还热乎乎的糕点,喜滋滋地捻了一块出来,剩下的又仔细包了回去留给娘亲吃,如果爹爹回来的话也分他一块。 忽然梁青后背一凉,好像有人在盯着他。转头去看却没有人影,只有一扇掩着的后门。梁青仔细一想,会不会是郭子躲在后面等着吓人呢,要知道他最喜欢这种招数了,还美名其曰:兵不厌诈!这样想着,梁青越发狐疑起来。干脆悄悄朝那边走去,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他蹑手蹑脚地向木门靠近,从门缝望去全是黑魆魆的一片,好像跌进去了就是十八层地狱。梁青有些害怕却不肯退缩,硬着头皮上前。不想太过紧张竟没发现地上的小木棍便一脚踩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他便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木门。 木门砰地一声却又弹了回来,把门后的光景全全坦露在梁青面前。正扑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梁青,摔倒时还不忘举高了捻着糕点的小手,自无暇去看。等他千辛万苦爬起来,还不及担心弄脏的新衣裳就被蹲在门后墙角的少年引去了注意。 这是一个像鬼影一样的少年,悄无声息地蹲在墙角,深邃的目光幽暗无底。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梁青不放,像是一头正在捕猎的野兽。梁青被看得心里发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想离开这里,不要再被那个人看到。但当小梁青撇开眼低下头看到了少年没有穿鞋满是泥泞的脚时,还是有些不忍心了。 他抿着嘴为难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朝那个看上去不太友好的少年走去。少年一动不动,只有眼睛随着梁青的脚步转动。梁青在他身旁站定,靠得很近,近到能闻到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11 少年身上不好闻的气味。梁青皱了皱鼻子,看到少年的眼睛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把那块糯白的芸豆糕放在手心,小心吹了几口,怕刚刚一摔有灰尘染上。然后用另只手在棉袄上蹭了蹭,将芸豆糕掰成两半,取出其中一小块递到了少年跟前。 少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梁青举着的小手却也不肯放下,紧抿的嘴角满是执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只有风从中间呼呼吹过,带来了前堂嘈杂的人声和寺庙斋菜的香味。终于还是有人先让步,看少年伸出黑黢黢的手一把抓过没有他指甲盖大的糕点,梁青大眼睛眨巴眨巴便笑得弯弯的。 青宝!青宝!有人在大声喊叫,是郭子他们的声音。梁青扭头看了看又转了回来,想同少年告别,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只好作罢,小跑着去和郭子会和。 少年在墙后阴影里看着梁青小小的身影远去,手里还握着那块糕点。他看了一眼已经变黑的糕点,神情有些不满,作势要扔眼角却撇见不远处的一条老狗正眼巴巴地盯死了他的手,口水淌了一地。 少年心中恼怒,眼神便冷了下来。狠戾地目光扫去,老狗知道厉害,不舍地呜咽一声夹紧尾巴逃开了。少年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抬起手一口吞了芸豆糕,连嚼也没嚼便入了肚腹。 这时,一个枯瘦阴森的老头突然如幽灵般自少年身后冒出,抬起一脚就朝少年屁股踹去,少年一个踉跄滚出了好远。老头冷眼瞧着,只顾用脏兮兮的脚丫子挑一块儿飞出去的破鞋。 你个熊崽子,偷吃什么呢?也不晓得给老子留点,就知道吃独食。老头骂骂咧咧,嘴角飞出一把一把的唾沫星子。被叫做熊崽子的少年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怕身上的泥土,好似没有听见。 老头似也习惯了这般,斜睨了他一眼,突然嘿嘿地笑起来。一脸夹着泥的褶子挤作一团,露出满嘴的黄牙猥琐至极,既然你已经吃过了,那老子从庙里化来的馒头就不分你了。说着手就伸进衣襟里掏出来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与那乌爪黑白分明格外显眼。 少年瞄了一眼便不再去看,随那老头自鸣得意去。老头没讨着趣,便自顾自地大嚼起来。少年闷着头跟在他身后时快时慢地走,耳朵里全是那不良的老头嘴里吧唧作响的声音刺激他饥饿的肠胃。 那一刻,舌根下残留的甜糯是少年往后一直都不曾忘记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23 这是要去哪里?天色还是一片青灰便被熊一把拉出了被窝,可走了那许久的山路都还不知道这是要去做什么,梁青再好的脾气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可那男人却只顾在前头飞一般地走着,对他的言语全然不顾。 更可气的就属那只马屁狗了,一见熊要带它出去就快活得不行,扭着屁股跟在熊的腿边,淌下的涎水都能滴到他的鞋面上。兴致来的时候还会蹦到最前头,捕些小鸟小蛇来向男人邀功。眼里压根没有梁青这个正主的影子。 梁青气不过,干脆闭了嘴咬牙跟上,总不好做出女儿家的姿态来惹人笑话。这样想了反倒走得更快了,两三步便赶上了前面的男人,欢儿此刻又不是疯去了哪里。熊偏过头看他,梁青依旧闷着头走路。大概看出了他心里的不痛快,熊的脚步慢了下来,顺势拦下了沉着脸的梁青。 下了山便告诉你。男人这样说道,梁青只好点头,他也明了熊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比及下到山脚,远远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靠一旁。等走近了,忽的从车厢帘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我说熊老大,你喊人天不亮就得赶来,结果我都在车上睡了个回笼觉了,你才慢悠悠走过来,可真不厚道!他这头说着话,那双跟猴似的大眼珠子早就滴溜溜地转到梁青身上了。 熊自然不与他答话,那人也只顾自己说:您就是梁小哥了?我是侯七。梁青见他把话头转向自己便点点头道:幸会,不必这么客气。侯七咧着嘴笑:果然王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话音刚落便咻地一声蹿到马车另一边的地上,堪堪躲过了熊劈过去的掌刀。 侯七站稳脚跟,一脸夸张地拍拍胸脯:哎呦妈呀,差一点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我都还没娶媳妇呢!熊不听他废话,示意梁青跟他上车。 梁青抿着嘴忍住笑,随熊一起往车厢里钻。谁知刚一回头就见那侯七背着熊正挤眉弄眼地做下流手势,猝不及防撞上梁青的视线,立马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到嘴边开始啃指甲,一脸无辜模样。 梁青终究没忍住,扯开了嘴角,眼角也弯了起来。熊看到梁青在笑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扫向侯七的眼刀子愈发锋利、密集了些。侯七打了个寒颤,赔笑着坐在了车厢前头,抡圆了长鞭就要开拔。 梁青方觉不对正要说话,那不知动向的欢儿又忽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就跳上了马车,眼神幽幽地盯住了侯七的脖颈。刚还跟猴精似的侯七这会儿像被施了定身法,举着鞭子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不敢动弹,唯恐惹恼了这位狗大爷。 侯七哆嗦着嘴皮低声喊道:我、我说二位爷,你们可得管管啊,小的最怕狗了。熊冷哼一声,乐得看他出丑。梁青忙喝了欢儿一声,欢儿这才散了气势老实地趴在侯七近旁,无趣地吐吐舌头。只是那双眯起的细长眼睛偶尔闪着精光向侯七腿上扫去,像在打量哪块肉要鲜美些。 侯七僵直了身子,勉强驾起马车,之后这一路都不见他耍宝本性,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而后听熊说起才知道,原来每次与男人在山下交易的便是侯七。至于如何相识,熊一贯简单概述只说几年前曾救过侯七一命。 梁青也不多问,男人不说他也能猜到一定又是一场险恶。过去如何不提,今后无论血泪他总归是要和熊并肩面对的,不会再放他一人在风雨里拼命。 车厢里,梁青看着闭目养神熊静等他的答复。男人好似不经意地吐出几个字:梁家庄。碾过石头的马车一个颠簸,梁青的心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一些沉到心底的破碎记忆被晃了出来,在脑海里四处飞溅。 ☆、第二十四章 24 那年初初开春,隆冬的雪还未化尽,路边的迎春便将花苞挤满了枝头,弯弯的垂下来只要垫垫脚尖伸手就能摸到。爱美的金妹儿银妹儿早早地就择下最鲜嫩娇艳的那几朵佩在发端或衣襟上,扮得同花仙子一般。 那天,梁青也想摘一支下来好送给母亲,指尖才触到冰凉的花瓣,就听见有人高声喊他名字:青宝!青宝!快回家,你娘等你呢!来人焦急的模样吓坏了年幼的梁青,花不要了,课本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就往家里跑。 回到家一看,好些人交头接耳地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屋子里头似乎还有些人,母亲也在那里。梁青攥紧了拳头往人群里挤,有人回头见是梁青,忙招呼众人给他让道。梁青直接扑向了母亲的怀里,朱玉娘抱住他,轻柔地安慰了几句。 她转身看向站在一旁为首的中年男人说道:我已经明白了,东西我会收下,天色不早了,各位也请回吧,我就不送了。这是自那些人来了后朱玉娘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那几人面面相觑,只好将东西留下默默离开。 看他们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朱玉娘不去看他们或怜悯可惜或幸灾乐祸或好奇惊异的种种脸色,径自阖上房门。娘亲!梁青怯怯地喊她,玉娘苍白的脸上回附一些笑容,看得梁青越发不安。她慢慢蹲在梁青身前搂住他,轻柔地问:若是爹爹再也不回来了,你怕不怕? 梁青眼睛闪动:爹爹为什么不回来了?他啊,上天去做星星了。梁青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是像俞姥姥一样吗?朱玉娘看着他默然无语,只好缓缓点头。她乳娘逝世时青宝还抱在玉娘怀里,不想他竟还记得。梁青瘪了瘪嘴却没哭出来,只是声音有些哑:有娘亲就不怕。 那时候的梁青并不知道没有爹爹是怎样不幸的一件事,他只记得那夜母亲大概是没有睡过的,在他床边坐到了天明。第二日朱玉娘唤醒梁青催他吃饭上学,亲自替他装上一早有人送还的课本,还像以前一样。 生活似乎还是原先那样,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只是不必再去打听父亲的消息,梁青也不能再盼望有谁会给他带些好玩意儿回来。尽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纯真的孩子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那细微的异样。 正是晚饭时候,隔壁的张家二嫂颠着小脚跑来,瞧见梁青正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读书,笑盈盈地走近问道:青宝真乖,你娘可在做饭?梁青小脑袋点点。张二嫂拿眼朝屋里瞅了瞅,悄悄自围兜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大鸭蛋向梁青递去,还俯下身小声说:赶紧接着,这可是 我家那大笨鹅刚下的。 梁青不接,说:娘亲不让的,婶婶自家吃吧。张二嫂浓眉一拧:你这轴孩子,你娘要肯收我还给你干嘛!现在可不比以往了。梁青茫然地看着张二嫂,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娘亲说了不能收自然就不能收了,重又低头去看书。 张二嫂气得要跺脚,又怕惊出了里面那位,只好恨恨啐一句:这时候还硬气个什么劲儿啊,我是看孩子可怜才大发慈悲呢!这才骂骂咧咧回去了。原先正看书的梁青却小声说道:我才不可怜呢。他们的话被门后的朱玉娘听得真真切切,她掩下满面的愁容复又一副慈爱的神情唤一声青宝,喊他吃饭。 青宝,先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梁侍卫的熊先生 作者:游马里 分卷阅读12 生说明日放一天假,我们跟郭子约了到慈和山郊游你去不去啊?梁青刚在学堂坐定,金妹儿、银妹儿便凑过来异口同声说道,又互相咯咯咯地笑起来。 梁青想了想正要说话,郭子就抢先喊道:青宝他们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叫他去要饭啊?大头罗嘻嘻笑个不停,夸郭子说得妙。 这回齐少爷却没跟着起哄,背着手一本正经地在梁青面前站定:如果你跟我做事,我可以让我爹爹借你家一些粮米,等你以后做工还就是了。 梁青只是沉默着看那一脸傲气的齐少爷,半晌都不曾说话。齐少爷被他看得心烦,恼怒地甩胳膊离去,不知好歹! 梁青突然明白,大概真的与以往不同了。可他已经答应了母亲不会害怕就要说到做到,爹爹说过,真正的男人不轻易许诺,更不能失信于人。他转过头认真地对两个小姐妹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就不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远近的村镇都知道梁家庄有个端庄贤淑的年轻寡妇,还带个少年老成、才气出众的小儿郎。不少人打听着做媒,说不得还能捡个状元爹当当。然,朱玉娘此生未曾改嫁,却也算是此间有了名的贞节烈妇。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场捉弄却注定了是梁青的命运。 朱玉娘凝神看着阴沉沉的天,如被砂纸常年打磨的手轻轻抚着梁青滚烫的头颅。闭着眼沉睡的孩子还在呓语,喃喃不知所言。天越来越暗,像是马上就要倾塌下来,玉娘叹着气却吐不出漫到喉头的疲倦。 终于,撑着最后一口气,朱玉娘坐起身来俯到梁青的耳边:青宝,娘去山上给你挖药,你可要好好的。青宝,青宝。晕乎乎的梁青只能听见娘亲在耳边不停地唤他,他想答应一声却始终开不了口。 梁青十岁那年的最后一场雪,封住了漫漫荒野田地,也封住了朱玉娘回家的山路。 ☆、终章 25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大半天,梁青也昏昏沉沉靠在车厢上睡了一路。醒来却是在熊的怀里,梁青慌忙推开他往车厢外走。车子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歪着身子倚在树上打哈欠的侯七一见他就挤眉弄眼地笑,笑得梁青无地自容,不知在心里又骂了男人几回。 熊下了车慢慢向正凝神四望的梁青走去,这里对他而言也不算陌生。轻轻推了梁青一把,当先朝梁家庄走去,梁青略一踯躅也赶了上来。 恰巧正是年前时分,路上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擦肩而过的人不知几凡,却不曾有熟悉的身影回头,这对梁青来说不知是喜是忧。梁青想叫住前方开路的男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不停地走。 恍惚之间,好像听见有人唤他,四下里一看发现对街酒楼下有一位锦衣男子朝自己奔来,一把抓来却被熊冷冷地隔了开去。锦衣男子惊异,略带怒气地看向梁青:梁青,你是不认得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梁青仔细看了看才犹豫地开口:齐邵业?对方冷哼一声梁青总算想起眼前的相貌俊朗气度不凡的锦衣男子便是当年的齐少爷,因本名与少爷同音,且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便都管他叫了少爷。 齐邵业见梁青又不说话,人高马大的熊还挡在身前不好发作,只好压了怒气说话:怎么,看到我就这般模样,还要派保镖防着我?梁青回过神来,抱歉地笑笑,拍了拍男人后背。熊这才退向一旁,脸色却依旧不善。 去楼上吧,我有话要问你。齐邵业目光绰绰地盯着梁青,不容他质疑。梁青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他让熊在楼下等他,自己跟着齐邵业登上了二楼包厢。 两人在包厢里坐定,半开的窗外能望见半山腰上的城隍庙。齐邵业没有说话,梁青也不急着询问。等下人摆好茶碗沏完茶,齐邵业这才缓缓开口:当年你为什么要走? 梁青默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提这茬。那时候的去留从来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何况在哪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见梁青沉默不答,齐邵业突然狠声说道: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吗?在我手下做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宁可跑出去那么远给人打杂? 这一连声的质问让梁青很是愕然: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么想过,当时叔伯都是商量好了才送我过去的,我并不知情。齐邵业动了动嘴,半晌没有话。他端起茶碗,却一口未喝。 那现在呢?齐邵业忽然放轻了声音问。他的脸被茶碗掩住,梁青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疑有他,从容回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有去处。 白瓷的茶碗咯的一声磕在大理石桌上,齐邵业看上去有些不悦:不用你做我跟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梁青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齐邵业怒极反笑,你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是为什么! 梁青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这个清高自傲最看他不过的齐少爷总还是勉强与他同处,明白了为什么在他家最落魄时总要说可以收留他做工,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失踪的那夜会有人整晚点火找到天亮,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自己的不告而别。 梁青看着他目光清明,神色诚恳地说:多谢你的好意,我说了我有去处。齐邵业愕然,不可置信地猛然站起,若有所思地扑到窗前,看到了等在楼下的熊,熊抬起头来,目光相对,肃杀、冷峻、不可侵犯。 齐邵业的身体像被掏空一般,软软倒回座椅。梁青对他点头示意也未看见,只听到那个越离越远的脚步声。 下了楼来的梁青不知为何心情反倒舒畅了不少,脚步轻快地朝熊走去,看得熊眉头紧皱。我们去前头看看。梁青说完当头走去,熊毫无疑义地跟在身后。 今天的梁青格外开朗,好似把十几年来都不曾说过的话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熊并不接话,只是看着神采飞扬的梁青觉得心底有只猫爪在挠个不停。 突然梁青停了下来,有些失落地指着前面一家店铺说道:我记得这里原是钟氏糕点铺,不想换了门面了。这时一个路过的老头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小哥说的那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过是换了招牌罢了,还不是那家糕点铺嗼。 梁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老人家道了谢就带着熊要往里走去。老头却还定在原地看着梁青的背影喃喃自语:像,真像咦,像谁来着?老头挠着头满腹疑惑地走开了。 掌柜的正卧在柜台后的摇椅上打瞌睡,只有一个小伙计跑来招呼。梁青看了看那位依稀还认得面貌的老掌柜,悄悄让伙计包了一打芸豆糕不言不语地走出去。看到熊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只笑笑说:我当年跟母亲来买的时候他也总睡着,估摸是不会记得我的。 出了糕点铺,梁青沿着当年的路走到了城隍庙。大概还没到庙会,上香的人还没那么多。梁青避过人群,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后院,以前我们最爱到这里玩游戏了,我还总是输。说着忽又看到那扇后门,不知想到什么轻笑起来。 笑什么?熊问道。当年我在这里救助过一个小乞丐。小乞丐?熊的眉心打了个结。梁青点头:是啊,那么冷的天他连鞋子都没穿呢 熊突然走过来打断他的话,取出一块刚买的芸豆糕,放在手心掰成两半,把一块径直塞进梁青半开的嘴里。这一连串的动作把梁青看懵了,万分诧异地看着男人,却被糕点噎着说不出话。 你就是这样救助的?那小乞丐怎么没被你饿死。熊说完头也没回就走开了,梁青回神一把拽住了人: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三个字在熊恶狠狠的瞪视下被他咽了回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漂亮的丹凤眼笑得弯弯的。 梁青走到学堂时一片寂静,想来早已放假。梁青手指几下动作便解开了门上的铁锁,指着一个位子说:我那时就坐在这里。熊点点头。梁青有些意外:你知道?熊不置可否。梁青讶然:难道那时起你便认得我了?熊沉默一会儿才说:你离开这里后就没再见过了。山里的那次确实记得。 听熊说得坦然,梁青竟无计可施,却总觉着自己是上当了。 暮色降临,两人披着晚霞走回马车停靠的树下,侯七一脸苦涩地扑上来却被熊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开,只还听得他在哀嚎:你们两个倒好,恩恩爱爱游玩去了,何苦留那狗大爷跟我一块儿看车啊! 梁青打眼见侯七身上衣物破烂,心知他确实吃着欢儿的苦头了,好心忍着笑安慰了几句,再犒劳一些从集市上买来的点心才算了事。一旁的欢儿却又不干了,可怜兮兮地吐着舌头看着梁青,还时不时瞟一眼侯七手里的东西,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梁青这才忍不住笑了。 在走回竹屋的路上,熊突然问他:那个人找你做什么?梁青转过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熊没有接话,只等他答复。梁青转了回去:他让我去他那里。 熊等了很久没听到下半句,一把将人拽进了怀里,却见梁青只是在笑,他说:我说我有去处了。 分卷阅读12 -